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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幸好火塘邊響起了她的聲音。
“不怕就過來!”
沉默。
“聽見沒有?”
還是沉默。
此刻,沉默比公然對抗更惹人生氣,常惠的忍耐達到極限。
“你真麻煩!”他厲聲怒斥,氣她就是有本事激怒他,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是她非要冒充他的妻子跟著他的,現在卻又躲得遠遠,寧願受凍遭罪也要睡在冷硬的地上,彷彿睡在他的床上,會減壽似的,這看怎能不讓他生氣?
“如果你非要這樣,明天就離開吧,別再纏著我。”他下了逐客令,但仍舊沒得到回應,氣得他用手撐起身子,想看她到底在幹什麼,可等他看清時,他啞了。
芷芙面朝火塘躺在地上,搖曳的火光在她臉上閃耀。
她雙目緊閉,寂靜不動,就在他生氣時睡著了。
憤怒,痛恨,無助,常惠半臥在床上,怒視那張沉靜安詳的臉。
與她爭鬥就像在打一場一個人的戰爭,徒耗精力,卻看不到勝利;他的尊嚴和傲氣,全被這口齒木訥的女人擊飛了!去她的,她願怎樣就怎樣吧!
他倒回柔軟的床褥裡,為了最後的尊嚴,決定不再管她,如果她願意,就讓她睡在那該死的地上吧,就算她生病受罪,也是她自找的,跟他毫無關係。
本以為因為生氣,加上白天睡太多,一時半會兒定睡不著,沒想到頭才在藥枕上尋找到舒適的位置,睡神便把他帶走了。
確信對方睡著後,火塘後的芷芙慢慢張開了眼睛,凝望著火焰,久久難眠。
睡不著並非地面堅硬或寒冷,在她十九年的生命裡,風餐露宿、枕石臥冰是常有的事,能睡在這樣的地方,已算很好了,令她失眠的是心頭難以解脫的苦惱。
生性超然、淡泊的她,很少有煩惱纏心。無論遇到多麼難的事,她總是能雲淡風輕地將它化解,可今天,她無法擺脫。
常惠是公主的好朋友,得知他遇難時,公主十分焦急。為了報恩,她聽從公主的安排前來照顧他,但沒想到她與公主一廂情願的付出,並不是他所想要的,更沒想到他會這麼排斥她、討厭她!
他是真的想趕她走,可是她不能離開,否則,她有何顏面去見公主?
公主雖然只年長她一歲,卻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僅給了她棲身之所,還教她習文識字。所謂“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公主對她好、信任她,才派她來照顧常惠,她又怎麼能讓公主失望?
然而,公主和她都犯了個錯誤,忽略了常惠與她個性上的差異。
看著床榻上熟睡的身影,芷芙黯然地想。常惠才貌出眾,又素有大志,個性開朗,文采飛揚,她則容貌平平,才疏學淺。更兼口拙言笨,行事魯莽。
如此截然不搭的個性,即使兩個相熟多年的人,也難以融洽相處,更何況他們不過是點頭之交?而正是這些個性上的差異,讓他們相處才不到一天,便已矛盾重重,常惠也被她惹惱了好幾回。
想起他憤怒的表情和急怒交加的咒罵,她無聲地嘆了口氣。
推開毛氈坐起身來,芷芙將雙肘支在盤起的膝蓋上,託著下巴,注視著閃爍的火焰,緊皺的雙眉在眉心糾聚成一個深深的結。
我該怎麼辦?她對著火焰默默低問,覺得回亦難,留亦難,與他相處更難!
她知道他最氣她冒充他夫人,她也為此深感後悔,可是在曹大人問她要以什麼身份前往匈奴單于庭時,她只想得到這個最能說服匈奴王的理由。
那時,她忽略了一件事:“名聲。”
對她這種人來說,名聲根本不算什麼,可對追求高尚品德、遵守道德規範的常惠來說卻是非常重要,她大言不慚地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