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截胡(第1/3 頁)
前世,六年如一日宵衣旰食,一朝鬆懈下來,裴姝只覺渾身舒坦。
窗外頭景緻繁盛。
矮几上雪白冰酪點綴殷紅櫻桃醬,細小冰渣如晶瑩玉石碎在盤底。
凝如膏的冰酪入嘴,酸甜清涼迅速蔓延整個口腔,裴姝不由愜意地眯了眯眼。
享受之際,目光不經意瞥見長廊盡頭行來一名中年僕婦。
片時,芸雀氣鼓鼓進來:“西苑那尤老婆子又來了,說是鈺姐兒魘著了,夫人喊您過去一趟。”
“三天兩頭一驚一乍,沒個消停,就她金貴”
芸雀想著姑娘回來這幾個月,晝夜勤於公事,腰間衣帶都寬了一指,心裡就發堵。
明曉得姑娘諸事繁忙,裡裡外外千頭萬緒,大夫人卻總愛拿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來煩姑娘。
都是一個娘生的,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們家姑娘。
芸鷺瞅一眼穩坐不動,滿心只有櫻桃冰酪的姑娘,悄聲對芸雀說,
“你去回了尤嬤嬤,就說女君午休初起,待梳洗更衣後便過去。”
“依我說直接推了才好,次次隨叫隨到,瞧給她們慣的,把咱女君當啥啦……”芸雀一肚子牢騷,罵罵咧咧出去回話。
裴姝慢條斯理用完冰酪才起身:“走罷,去瞧瞧母親的心肝寶貝又被哪路小鬼驚了魂兒。”
她手握一柄團扇,有一搭沒一搭輕搖著,沿迴廊水榭慢悠悠往西苑方向去。
如此這般繞路,要多耽擱一刻鐘。
午後光照毒辣,不愛抄近路在太陽底下暴曬。
西苑,起居室裡。
半掩的帳幔裡,玉軟花柔的小娘子眼中沁著水汽,軟趴趴躺在秦氏懷裡,纖細身子不住地輕顫。
弱柳扶風的彷彿下一秒就要羽化仙去。
秦氏心焦安撫半天,小女兒的情緒才穩定了些。
“阿孃,女兒羞愧”裴鈺不期然紅了眼圈,揪著手帕幾度欲言又止。
秦蔻容心急如焚:“鈺兒,你生來底子弱,有什麼事切不可悶著,鬱結於心對身體不好。”
十四年前,她身懷六甲,聽聞夫君要將長女送去麓山,抱給那個賤女人教養,當時就大動胎氣,險些滑胎。
以至於龍鳳胎落地,一個胎裡帶弱症,一個虧了底子生下來瘦得跟小貓一樣。
他們母子三人的命怎麼那麼苦!
裴鈺壓抑地咳了幾聲,長睫掩眸道:“我怕說了阿孃責怪。”
“傻孩子,阿孃怎忍心責怪你。”秦蔻容抱著弱不勝衣的小心肝,迭聲保證,
“你只管說與阿孃聽,不拘何事,阿孃總歸會想法子替你周全。”
裴鈺吶吶低語:“我想跟阿孃求一個人。”
“求一個人?”秦蔻容懷疑自己聽差了。
待字閨中的嬌嬌說求一個人,意思就有點曖昧不清了,總不會是入眼了哪個丫頭,想要到跟前來伺候吧。
闔府上下的丫鬟婆子,她想指誰,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何須用求。
秦蔻容一時間驚詫不定,她的鈺姐兒才十四,就有了心儀之人?
都求她到面前來了,莫不是已私相授受?
且不論是哪家兒郎,傳出去只會損害鈺姐兒的清譽。
裴鈺見她不說話,有些急了,嬌嬌柔柔晃她手臂:“阿孃你就說應不應嘛?”
這次秦蔻容沒一口答應,揮退四下,問道:“你說說,所求何人?”
裴鈺面頰染紅暈,附耳吭哧吐出一個名字。
秦蔻容大驚:“不行!”
“阿孃適才言之鑿鑿要全我意,須臾又翻悔,當真好不講道理。”言罷,捻起錦帕柔柔捂嘴,啪嗒啪嗒掉玉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