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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看向沙發的印花靠墊,看向淋著水滴的木地板,看向任何觸目所及的其他地方,就是不看我。
「後果非常嚴重。」他薄唇翕動,很快說,音量低得幾乎聽不見,「如果我對你說我想說的,通常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對此感到難以理解。我們之間的交流為數不多,仔細想來,怎麼也沒有哪一次嚴重到可以被稱之為「糟糕的結果」……
「這次不會了。」
我安慰性地垂首親了親他滾燙的耳緣,一步接著一步循循善誘,「我發誓。你真的沒什麼想要說給我聽的嗎?我只要實話。」
說出這句話時我下定了決心,不管他告訴我怎樣的實話,我都不能給出分毫的消極反應——這不利於打消他根深蒂固(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心理障礙。
儘管如此,在他猶猶豫豫良久、總算將幾個音節吐出口的那一剎那,我仍然不受控制地神經突跳、頭腦發炸。
「……你說什麼?」我驚魂未定,好半天才抑制住拔腿就跑的衝動,按著抽痛的太陽穴不自覺地問。
頭一次的嘗試給了他極大的鼓舞。重複第二遍時他已然不復最開始的張皇與退縮,將三個單詞表露得字正腔圓,口齒清晰:
「我愛你。」
如果說最開始我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現在我百分之百地確定了我沒聽錯。
我難堪地後退一步,聲音開始拔高,「我以為你答應給我一點時間——」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可是我愛你。這就是我最想說的話。」
——同樣也是實話。我看得出,也猜得到。
我不斷地喃喃自語:
「……太過火了。」什麼樣的人會對才認識不久的女孩兒說我愛你?!
「我愛你。」
不知是被開啟了什麼奇異的開關,他說得越發底氣十足了。每一個抑揚頓挫的音節都像是一記重錘往我的心口猛砸,這是我承受不住的沉壓,他說著,我聽著,身陷流沙,手腳冰涼,像條擱淺的魚一樣喘不過氣來。
我終究忍無可忍,單手扶住額頭,制止住他未出口的全部語句:
「……我們還是分手吧。」
——這是我經歷過的最短的一場戀愛了。在床上翻來覆去失眠了一夜後,我這麼想著。
揉著眼睛爬起身,頭髮在腦後壓了一整晚,還沒完全乾透。我一下子想到了昨天亞瑟輕柔地擦拭我頭髮的動作——他的手指溫涼,一開始鑽入發間被水液浸泡著還沒太大感覺,過了五分鐘濕發稍幹,皮下感知經絡逐漸蔓延起一種□□的快感……
我還在想他——而且想的不是他身體的某一部分。
做早飯期間還老走神想到亞瑟,我盛出一盤冒著熱氣的葡萄炸魚,窩在床頭小口地吃。上一次擰開電熱灶臺還是為了請修好了水管的亞瑟留下來吃頓晚飯,那時候我完全不曾料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現在的模樣跟那些電視劇裡為情所困的姑娘沒什麼兩樣。
這個認知著實令我嚇了一跳。
門鈴的響起沒有半點兒徵兆。我還在回味剛才發現的、了不得的事實,聽見刺耳的鈴聲手一抖險些觸翻盤子,放下沒胃口吃完的早餐,我沒精打采地趿拉著拖鞋前去開門。
亞瑟挺拔筆直地直立於門前,胸口垂著一塊硬殼紙板,由一根棕麻色細繩聯結兩頭的穿孔掛在頸後。他跟我一樣也沒睡好,濃密淡金的短髮毛茸茸地蓬起,嘴角向下耷拉著。
見到我的第一眼,他迅速撐住門,進而指了指紙板最上端的一行英文,全部是圓潤的大寫字母:
【對不起】
我哭笑不得,側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