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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行了一段,發覺莫研沒有跟上來,知道她內力不足,便停下等她。待她趕上時,他用衣袖覆上手掌,握了她的手,急掠而出,追趕前面的吳子楚。
其實在白府之中,展昭拉她上樑之時並未用衣袖覆手,但當時情形緊急,自然另作別論。謙謙君子,溫文儒雅——莫研尚是孩子心性,很多時候想不到男女之別這層,此時見他如此守禮,方想起舊日裡在江湖上聽聞稱讚他的話,心中暗道:倒也不全是虛名。
如此又行了一柱香功夫,遠遠的便聽見一陣陣巨大的響聲,如龍吟虎嘯,氣勢如虹,此起彼伏。
莫研從來沒有到過寒山寺,更不用說是夜半時分的寒山寺,忽得聽到這種動靜,不由悚然一驚。展昭察覺,側頭低聲道:“不打緊,是松濤。”
果真是松濤,待到了楓橋鎮的橋頭,便能看見月光下蒼蒼莽莽的松林,黑壓壓伸延開去,在夜風中如烏雲翻滾,看不見盡頭。
寒山寺便坐落在這片松海之中,安靜地如同一塊礁石。
“王爺就在臨心軒等你們。”
進了寺院,曲曲折折而行,直到繞過藏經閣,吳子楚才朝不遠處的院落努了努嘴。
在這裡,風起時,松濤幾乎淹沒了所有聲音。莫研嘆口氣:難怪這位王爺半夜不睡覺,非得找人下棋,這麼大動靜也難怪他睡不著。
“王爺,人來了。”吳子楚恭恭敬敬地立在一間掌了燈的廂房外,輕聲道。
裡面燈火晃了晃,過了會,一人拉開房門,不滿地嚷嚷:“說過多少次了,怎麼還叫我王爺!”
“王、王……釋空師父。”吳子楚開口就彆扭,撓撓頭,還是誠懇道:“王爺,您這法號是您自己取的,不能算數。”
那人趕蒼蠅似的揮揮手:“佛家講究四大皆空,可見這法號也是空,既然是空,誰取的不都一樣嘛。”
這人腦袋被門夾過了吧!想當和尚想瘋了?
莫研顰眉在旁打量這位寧王爺:生得一雙丹鳳眼,薄唇習慣性地微微揚起,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大概就是五哥哥常說的桃花相吧。
偏偏這個人又將頭髮梳起在頭頂結了個鬢,斜插了一支碧玉簪子,身上倒穿了一襲麻布僧袍,可謂僧不僧,俗不俗。咋看之下,還以為哪位道士偷了件和尚袍,跑到這裡來騙香火。
“展昭參見王爺。”展昭上前見禮,不驚不奇,語氣平穩。
寧王爺斜了眼睛看向他:“沒聽見嗎,別叫我王爺!”
“王爺,”展昭微笑,“既然四大皆空,釋空是空,王爺也是空,叫什麼不都一樣嘛。”
被他這繞口令般的話哽了一下,寧王爺目不轉睛地看了展昭半晌,忽地笑起來:“我就知道,跟著包黑子,就別想從你們嘴裡聽到什麼好話。”他目光一轉,落到莫研身上,語氣調侃,“你向來獨來獨往,此番怎麼帶個丫頭辦公差?難不成是你給自己找的小媳婦?”
“捕快?!”
寧王爺不可置信地望向展昭,後者點頭證實。
“原來是捕快,”他大笑,拍拍展昭,往廂房裡走去,“我說這丫頭姿色平平,你怎麼可能看得上。”
手中的牌子幾乎攥出水來,莫研很想用它拍到寧王爺的腦袋上,但考慮到吳子楚還在自己身後站著,不得不作罷。
“子楚,”寧王爺剛坐下,似乎又想起什麼,對著剛進來的吳子楚道,“讓他們沏壺桂花茶來,再去廚房看看蓮子羹煮好了沒有,記得要燉得爛些,別跟上回似的,咯得我牙疼了三天。”
“是。”
吳子楚依言退了出去,從外邊復掩好房門。
屋內簡單之極:一桌、一椅、一榻,榻上還有一矮几,矮几上擺著一盞油燈和一方棋盤,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