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小雪(八)(第2/5 頁)
建弘皇帝笑了笑:“自你做朕與皇兄的老師那日起,你便知道朕是個藥罐子,皇兄卻比朕強,自小沒生過什麼病,原以為他會活得比朕長久才是,可世事難料,皇兄先朕一步去了……”
他咳嗽了兩聲,才又接著道:“朕也厭透了這副被藥泡透了的軀殼,即便太醫院不說,大伴不說,老師你們都不說,朕也知道自己沒幾天了。”
陸證不由喚:“陛下……”
“老師不必如此,”
建弘皇帝打斷他,抬起臉來,見陸證那雙因年老而眼皮鬆弛的眼中竟然泛紅,他一怔,忽然就想起在宮中與皇兄一道讀書的那些年,那時他的老師陸證還沒有這樣老,會給他帶府裡的糖吃,也會分毫不顧及皇兄的太子身份,如實地誇讚他的文章做得更好,建弘皇帝心裡一時五味雜陳,他聲音更為緩和,“生死這些事,朕已經看得透,這些年朕受制於這副病體,可朕心裡明白,老師你是為朕,為大燕好的,西北蠻族虎視眈眈,若無修內令整治我大燕的頑疾,又何談抵禦蠻族?”
建弘皇帝雖身體不行,但在這種軍國大事上他卻是一點不含糊的,哪怕不上朝,邊境戰事他也一樣很關心,此刻談及達塔蠻族,建弘皇帝眼底神色深邃:“那些達塔人便如他們所信奉的狼一樣,狡詐好戰,這兩年我大燕的冬天越來越難過,可想而知他們達塔王庭所在的那等苦寒之地又有多艱難,蓄不起草場養不起牛羊,便生出狼子野心,幾次三番掠奪我大燕邊境的百姓與錢糧……蠻族不除,朕心難安,而今西北還要仰仗譚應鯤,這一點,老師你是知道的。”
建弘皇帝話鋒陡然一轉:“他弟弟譚應鵬死在侯之敬手裡,而那侯之敬臨了竟還攀咬起朕的二子姜寰,可姜寰有何膽量一定要跟朕對著幹,朕派譚應鵬,他便殺譚應鵬?”
建弘皇帝扯了扯泛白的唇:“其中疑點重重本該待人查證,可如今西北戰事未決,朕不得不先給譚應鯤一個交代。”
陸證聽罷,當即領會了建弘皇帝這番話底下的意思,即便他說著看透生死,到了這個當口,竟也仍無定嗣之心,哪怕皇二子姜寰去了建安高牆,也並不意味著皇五子姜變就真的盡得春風。
陸證心中瞭然,面上卻不顯,他開口道:“陛下用心良苦,臣自然明白。
() ”
建弘皇帝點到即止,陸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那麼內閣便也自然知道該如何給譚應鵬之死這件事下一個定論。
至於要如何安撫住西北大將軍譚應鯤,那是陸證這個內閣首輔應該考慮的事,而非是他這個多病的皇帝。
安撫得住,自然是好,若安撫不住,譚應鯤也自然應該知道他應該恨的,是拍板定論的首輔而非他忠心的建弘皇帝。
這麼多年來,陸證一直是在風口浪尖上的那個人,建弘皇帝看著他蒼老的面容,是他親手將他的老師推到那風口上的,但也是他的老師自己甘願的,他不由溫聲道:“朕知道,老師你今日是為秋融那個孩子來的。”
陸證抬起頭來:“是,陛下,雨梧年紀還輕,他亦無心入仕,安撫流民之事臣本已交給燾明來辦……”
“朕知道,內閣的票擬朕也看過了,”
建弘皇帝打斷他,“但萬壽節上,朕已將王進一案交給了他,他就是三頭六臂,也不能兩頭跑。”
“老師,”
建弘皇帝看著他,“朕看秋融很好。”
這一聲“很好”,幾乎令陸證渾身一震,他對上建弘皇帝那雙疲憊不堪的眼睛,其中暗流微動,他又聽建弘皇帝道:“他到底想不想入仕,朕與你都說了不算。”
建弘皇帝看一眼硃紅窗,每一扇都緊閉著,不透風,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朕,對他寄予厚望。”
建弘皇帝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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