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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歲那年,我帶著高考失敗的傷痕和對文學夢不肯放棄的期望,走進了省城。
省城並沒有因為我的傷痛和堅持對我流露絲毫的偏袒,奔波了12天,當口袋裡的錢已經少得可憐時,我才在一位同鄉的幫助下在一個建築隊找到工作。所謂工作,就是每天揮動著鐵鍬,將砂石、水泥攪拌均勻,然後及時地運送到築牆師傅那裡。
每天繁重的勞動讓瘦小的我渾身痠痛,躺到集體宿舍的通鋪上時,我彷彿都能夠聽到自己各個骨節碎裂的聲音,汗臭和菸草味又肆無忌憚、不可阻擋地鑽進我的鼻孔,夢中的彩虹和清風一下子被擠得支離破碎。我常常不得不閉上雙眼,以免淚水不爭氣地掉下來。
那天,一位工友從腳手架上摔落下來,血流如注,慘死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工頭卻只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死個人是常事,都趕快接著幹。”那種輕描淡寫,彷彿剛剛死去的只是一隻螞蟻。
人也許不應該太敏銳,但我偏偏又格外敏感,一片樹葉的陰影似乎也能覆蓋我的整個春天。人情的冷漠和世故讓我的夜晚不再只是孤寂,又平添了感傷和困惑。我呆呆地仰望著蒼穹,問天上的繁星,我的夢離我究竟有多遠?我的明天是什麼顏色?希望就在這種扣問中越來越飄渺。
一個細雨蕭瑟的傍晚,我悶悶地躺在鋪上,工友開啟了收音機,一陣柔和的女聲傳了過來,她在朗讀一首詩,一首我不知名的詩,她的聲音緩緩地流淌著,我的眼前彷彿一下就出現了陽光、清風、淡雲,我忽然覺得,世間還有一些美好的東西在遠方等著我,我的心隨著她的聲音跳動著……原來,震撼、慰籍一顆心靈的,竟可以簡單得只是一個聲音!那個落雨的傍晚,那個聲音,像拂塵一樣拂拭著我心中的塵埃。
我記住了這位主持人的名字:唐釗。
從那以後,聽廣播成了我每天的寄託,我覺得自己有了一個親人,一個從未謀面的親人。
但是,這樣的日子不長,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唐釗從電波里“消失”了。莫名的煩躁和不安纏繞著我,我不停地用各種揣測的理由安慰著自己:出差、生病、調離……我的盼望一直緊張到13天后的電臺二週年臺慶,我暗暗地想,這麼隆重的日子,唐釗沒有理由不出現。
那天,每位主持人都盡情施展著各自的才智,聽眾和主持人的交流熱鬧又生動,笑聲不斷傳出,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我的心卻越來越沉,直到節目結束,依然沒有唐釗的聲音。那一晚,我一夜未睡。當晨光從簡陋的木房縫隙鑽進來,照上我的臉頰,那個渴望了一千次,自控了一千次的慾望堅定了起來:去電臺看唐釗!
我費勁口舌,終於用三天薪水的代價換來一天的休假。我借來一輛腳踏車,一路詢問著,從城市的這一端輾轉著趕往另一端,終於來到了哈爾濱文藝廣播電臺的大門前。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整個人都處在即將見到那個聲音背後的唐釗的興奮與緊張之中。我一遍遍地做著深呼吸,設計著見到唐釗的開場白……可直到時針指向傍晚,我也沒能鼓起走進去的勇氣。
我害怕真的見到了唐釗,我的憔悴和平庸會侵襲了她的明麗,也害怕現實裡真實的她令我失望。最後,我帶著一顆黯然的心離開了。
我繼續在忐忑中等待著、盼望著那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沒多久,我又聽到了唐釗的聲音,原來,她度婚假去了。我的世界重現了陽光和明媚,在她的聲音中,我開始嘗試著拿起筆,將自己的一些所歷、所見、所思變成文字寄往各家報刊。
不久,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在南方的漂泊中,因為距離的遙遠,不再能收聽到那家電臺的節目,但唐釗的聲音依然會在一些月光似水的晚上響起,如笛般清遠,賦予我信心和勇氣,讓我一次次挺過風雨和抑鬱。終於,我採寫的稿件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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