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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扶明在旁邊咳了一聲。

&ldo;是王上嗎？&rdo;宜秋嬤嬤問道，&ldo;十幾年不見，王上也長大了……不知王上怎會在此？&rdo;

&ldo;此間事畢，你就回宮吧，扶乩使一直在等著你。&rdo;夜扶明說。

宜秋嬤嬤朝他深施一禮，道：&ldo;多謝王上成全。&rdo;

夜扶明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看向一旁的顧挽情。自從走進花林，不知道是不是觸動了她對顧影的追思與懷念，她就一直沉默著。他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ldo;人死不能復生，顧姑娘，你……你不要太傷心。&rdo;良久，夜扶明才好不容易憋出這麼一句。

&ldo;謝謝你。&rdo;顧挽情低聲說，反身握住他小心翼翼試探的手。

顧鴻亦是感慨萬千，蕭霰既死，他也沒有了其他入世的理由，準備繼續閉關修行。就算他有能力讓顧影的靈魂像聖女一樣代代轉世下去，但那也不是他的女兒了。他看著笨拙地安慰著外孫女的小徒弟，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宜秋嬤嬤顯然也和他一樣把認為二人好事將近，擦乾淚水笑道：&ldo;當初我接生挽情的時候，也沒想過她最後會和王上走到一起去。國師坐化之時我沒能侍奉左右，據清風使和明月使說，國師原本是有意定下王上和下一位聖女的婚事的。&rdo;

&ldo;自古本無聖女與鬼王結合的傳統，這件事終究只是國師的一廂情願。&rdo;顧鴻道，&ldo;當年那位大能何其優秀，第一位鬼王仍沒有娶她為妻，這才造就了聖女代代轉世的局面。或許聖女這兩個字本身，就是一個讖語。&rdo;

&ldo;既然未央的魂魄被顧先生釋放，很快鬼族就會有新的聖女了。&rdo;宜秋嬤嬤道。

顧鴻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故意大聲沖那邊你儂我儂的兩人喊道：&ldo;今天正是清明節呢。&rdo;

顧挽情和夜扶明趕快鬆開了對方，生硬地拉出一段距離來。顧鴻心中暗笑，老懷大慰，連女兒去世的傷感也被沖淡了很多。

花林向來是一個氣候宜人的小鎮，清明時節，前來拜祭的人比平常多出兩三倍。他們當中有衣著樸素的青年人在墓前長久而立，有富貴臃腫的中年人從馬車上下來走入結界而後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裡，也有耄耋之年的長者用顫抖而枯瘦的雙手輕輕撫摸著墓碑潸然淚下。花林，或者說芳菲冢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它承載了太多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以一個個冰冷的墓碑作為上古世紀故事的節點，傳承著一代又一代人的愛恨情仇。

顧挽情沒有請顧鴻為顧影建造一個絕對安全的結界，而是把她母親的靈魂葬在了雲潸之墓的另一邊。一切的故事都從這個叫雲潸的女子開始，如果她沒有要求顧鴻把她葬在芳菲冢，顧影就不會遇見顧鴻，也不會跟著和顧鴻氣質有兩三分相像的蕭霰離開花林，最終落得身死魂消的結局。

夜扶明亦沉默下來。他知道在雲潸旁邊葬著的狸奴是他的母親，在他稍微大一些的時候也來拜祭過。他感謝她給了他生命，卻對她毫無印象；或許狸奴早已預見過這種情況，所以要求顧鴻把她葬在芳菲冢，而不是把她和她的孩子帶回彼岸宮。

顧挽情葬好母親的魂魄之後，看著新立的墓碑，不由有些恍惚。母親終於入土為安，害她的兇手也得到了嚴懲，可是為什麼那個人會是她的父親？蕭霰真的愛過她母親嗎？她母親真的很高興自己能被蕭霰愛著嗎？沒有人知道。人死如燈滅，蕭霰既死，他生前的種種也都化為塵霧煙消雲散了。無極閣不是她們母女二人的家，可是無父無母的她還能去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