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第1/2 頁)
項戎低著頭,心裡的弦還是斷了。
溫怡長籲一聲,繼續講了下去。
「後來晏清長大了些,出院後考上了鹿城中學,他開始想要自己掙錢,一來用於治病,二來就是背著我偷偷買些桂花糕吃,他喜歡畫畫,於是在閒魚上註冊了帳號,專門幫人畫,雖然掙得不多,但最起碼他能給晚飯多加個雞腿,買藥的時候也更加自信了。
「不久他又病發,第二次要做化療,一個療程就要小一萬,可他哪來那麼多錢,他選了最便宜的靶向藥,那段時間他在家拼命畫畫,只為了在化療前攢夠費用,他沒有親戚救濟,又沒有固定收入,銀行徵信都不借給他,走投無路時,他在網上認識了一個人,說錢的事沒問題,晏清很高興,答應以後會連本帶息地還給他。
「晏清太小太單純,都沒有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對方不僅沒給,還把他之前畫畫攢下的錢全都騙走了。
「我那時候不知道他被人騙了,直到化療的當天,我發現他沒有按約定的時間來醫院,我給他打電話,結果打不通,發簡訊也沒人回,我火急火燎地趕到他家,看到他一個人抱著雙腿,蜷縮在沙發上,他的眼睛通紅,我不知道他哭了多久,他不說話,一直咬著下唇,嘴唇上都是血。
「他說他不治了,我抱著他說錢不是問題,那次化療的費用是我出的,我告訴他不用還我,他不聽,又攢了很久,才把錢一分不差地轉給了我。」
昨日的往事彷彿就在眼前,溫怡說得雲淡風輕。
「晏清很樂觀,不論住在哪個病房,病友們都很喜歡他,他總能給大家帶來歡聲笑語,所有人都誇他懂事,只有我清楚,他的懂事是靠什麼換取的,是他對被人棄養的恐懼,對孤苦無依的無奈,以及對病魔纏身的妥協,以至於你對他好上一點,他就想加倍還給你。病人都是很脆弱的,晏清也不例外,他沒有外表看得那麼堅強,卻還是天天咧著嘴傻笑,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是個地獄,他在努力把它變成天堂。」
夜色籠罩城市,項戎注視著自己在窗戶裡的淺影,他想起那日爭辯時晏清說過的話,他說自己至少還有過妹妹的陪伴,有一份能掙到錢的工作,沒有資格怨天尤人。
他說的對,項戎現在明白了。
溫怡重新走到門口,背靠白牆。
「項戎,其實晏清早就不生你的氣了,他是怕你傷心,想借著這次機會疏遠你,因為自從你見到他的第一面起,他的生命就已經在一點一點地離開你了,只是你沒有發現。
「你對他太好了,不論是火場裡把他救出來,還是帶他實現一個又一個願望,都讓他耿耿於懷,他對你太依賴了,好像把你當成了親哥哥,所以在知道你的心結後,他才願意跳出來,企圖帶你回歸正常的生活,他把他畫畫的夢想看得很重,所以不想讓你也錯過實現夢想的機會。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他現在病情加重,藥物治療無效,醫生已經讓他出院回家了,他好像很開心,但人都是不想死的,對吧。」
溫怡呼氣,語重心長。
「他只是想救你,就像你當初義無反顧救他一樣。」
項戎撐著力氣,想到了那個去哪都要抱著畫板的孩子,想到了他咬下每一口桂花糕的模樣,這些細小又不經意的時刻,美好得像一把鍍了金箔的匕首,扎進心頭攪拌,剜得生生作痛,這疼痛並非忽如其來,它是侵蝕的,流動的,徹心徹骨的,疼得喊不出、動不了,疼得沒有反應了。
良久,他緩過來神,說了進屋後的第二句話。
「晏清住在文成老宅的什麼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苦…
第17章 道歉
文成路不像是鹿城的一部分,明明臨近傍晚,城市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