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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承蒙柯基生先生的友情與支援,將其所藏纏足文物三千餘件,選精擇要,攝得照片百餘幀,合併我個人的一些&ot;金蓮文化&ot;的藏品照片,一併放在書中,相信這些歷史的真實寫照會給讀者深刻印象,亦使本書內涵得以深度的開拓。
另一位朋友則是《大眾日報》的攝影記者李楠先生。他近十年的攝影生涯中,始終沒忘了把鏡頭對準&ot;最後一代小腳女人&ot;。特別是他對山東濱州纏足婦女李吉英一生最後八年的追蹤拍攝,則是把婦女纏足史淒涼的尾聲定格了。他給我們看到的不是歷史遺留的怪異的文化軀殼,而是一種延綿千年的可怕的生活真實。這位年輕而出色的攝影家不事聲張的按照自己的思考工作多年,我卻從中看到他的歷史洞察力、文化敏感與人道精神,並為此深深感動。他的作品正是我的小說一種歷史內涵的延伸。所以,我請他提供數幀珍貴照片,連同我為他寫的一篇文章《為大地上的一段歷史送終》,一併放在書尾,以使讀者的思維視野一直貫通到今日。
我這兩位朋友所作所為,其實都是在為金蓮畫一個句號。然而,往往一個事件能夠用句號來終結,一種文化卻很難用句號去中止。因而本書對圖片的選取都鮮明地來自一種歷史觀:歷史永遠參照現實。
在我發表的小說中,大概以《三寸金蓮》爭議最為激烈。記得小說在《收穫》問世後,即刻之間,或褒或貶,蜂擁而至。當時,上海一家刊物要我提供有關讀者反映的信件。我便摘選了十四封寄去,清一色全都是痛斥和責罵我的。可是不久這家刊物又把這些讀者的信件退還給我,沒有發表,說是為了保護我的形象。這番好意令我啼笑皆非。其實作家的形象無須保護。作家向來存在於褒貶之間。因為作家總是在新舊事物的交替中發現與選擇。姚靈犀先生不是為此還蒙受了牢獄之災嗎?存在於現實的是一種生活,消匿於歷史的便是一種文化。作為生活,可以贊成或拒絕;作為文化研究物件,則不能有任何禁區。姚靈犀先生正是在這兩者之間,在那新舊世界的生死搏鬥中,搶先地把金蓮視作文化,自然也就逃不出歷史的誤會和悲劇性的遭遇了。正是這樣,時過境遷,如今人們對我的《三寸金蓮》,比起十年前則寬容得多了,並漸漸亦能悟出我埋藏其中的某些深意。
第36節:靈魂的巢
三寸金蓮,是封建文化這棵千年大樹結下的一種光怪陸離的果實。儘管這果實已經枯萎和凋落,但大樹未絕,就一定會頑強地生出新的果實來。歷史的幽靈總在更換新裝,好重新露面。&ot;文革&ot;不是這棵大樹繼而生出的一個更猙獰的果實嗎?
自然,《三寸金蓮》所寫的絕不止於三寸金蓮了。可惜知我者寥寥,此書出版後,被評論家列為&ot;歷史小說&ot;,或列為&ot;傳奇小說&ot;,或列為&ot;津味小說&ot;,其實全是胡扯。由此可見評論界詮釋作品能力之有限。我的一位文友楚莊先生曾送我一首小詩,曰:
〓〓裨海鉤沉君亦難,
〓〓正經一本說金蓮,
〓〓百年史事驚回首,
〓〓纏放放纏纏放纏。
讀了這詩,我一時差點落下淚水。我曾謂:知我者楚莊也。然而我深信隨著社會進步,將來必定會有更多的知我者。寫到這裡,忽然不著邊際地想到那兩句無人不曉的古詩:
〓〓莫愁前路無知己,
〓〓天下誰人不識君。
在這裡,識者,非做認識解,此乃認知是也。
至此,我在小說方面關乎金蓮的事,就算全做完了。
靈魂的巢
對於一些作家,故鄉只屬於自己的童年;它是自己生命的巢,生命在那裡誕生;一旦長大後羽毛豐滿,它就遠走高飛。但我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