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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徐徐而行,最終停在了一座高大的黃木門庭跟前,車夫掀起了車簾,從車內攙出了一個身穿黑袍,老態龍鐘的男子。
男子拄著一根未經打磨的木杖,一頭灰白參半的頭髮雖然經過梳理可依舊蓬亂,嘬瘦的雙腮,高突的顴骨,深陷的眼窩,都讓此人看起來好似一個站立的骷髏,站在如此挺闊氣派的門庭之前,顯得愈發的拱肩縮背,好不可憐。
他神情複雜的站在門庭之下,恍恍惚惚的揉揉眼睛,似乎在確定著什麼,又生怕確定了什麼,連車夫走了都全無察覺。
這座門庭原本是南詔王府的所在,後來第一任靖南侯成婚之後遷居他方,南州知府陳詠林便將原先的王府改建成了一所鄉學,又自貼俸祿招來了許許多多才高八斗的學究,只盼南州當地能多出幾個棟樑之才。
仡康朗達被人攙扶下馬車時正巧趕上鄉學放課,一大群十一二歲的少年們背著書箱,穿著制式統一的秋裝,爭先恐後的從鄉學大門裡跑了出來。
他佝僂著背脊,扶著柺杖,呆愣愣的站在馬車旁邊,聽著那群孩子們用一口流利的周文說笑著從他的面前跑了過去,跑的最快的少年歡喜地招呼著身後的追隨者:「快點快點,我阿孃今日做了核桃酥餅,咱們拿了好去看戲。」
「哦!是咯!」少年們愉快的相互追逐著,向著陽光奔跑的他們沒有注意到這個陰鬱的老者。
突然間,跑在最後的少年被一雙枯瘦的大手鉗住,回過神來便見一個神似骷髏的老人沙啞著嗓子厲聲質問:「我問你!他剛剛說的是什麼酥餅,是用白麵粉做的酥餅麼?!還有,你們要看什麼戲!這裡哪裡有戲!」
「是,是白麵酥餅,我們拿了要去東街看百戲。」少年被仡康朗驚悚的質問嚇得和盤托出,一臉無辜的掙扎著看向即將跑遠的夥伴們:「老伯伯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放開我!」
「喂,外鄉人,你有什麼事朝我們說,欺負孩子算什麼。」少年的呼救聲引起了不遠處幾個行路之人和攤位之主。
「我?外鄉人?」這一句話,好似一聲悶雷一般劈到了仡康朗達頭頂上,他鬆開了驚恐的少年,顫顫巍巍的轉向身邊那些聚攏過來的百姓,:「我是南詔人!你們也是南詔人!你們!你們都是南詔人!」
「這裡是南州,大周嶺南道上的南州郡。」一個輕蔑的聲音提醒道。
「不!這裡不是南州!這裡是南詔!是南詔!你們是南詔子民!不是周人!不是周人!」仡康朗達扔了柺杖抱著腦袋,試圖將這個聲音從腦海中驅散。
「瞧啊,那兒有個瘋子。」
「是啊,聽聽他嘴裡說的什麼?這不是大周還能是哪兒啊?」
「就是就是,真是個瘋子。」
街市上的人們對著仡康朗達指指點點,人人都對其避之不及。
仡康朗達咬著牙,抓著目之所及的百姓,無論年輕的還是年長的逢人便問:「告訴我,這裡是南詔還是大周?這裡究竟是哪裡?」
所有人的答案都出奇的統一:「這裡是大周,嶺南道,南州郡。」
最後的最後,仡康朗達終於在一間商鋪門前見了個鬚髮皆白的老者,他眼中盈著熱淚,悲哀的問道:「求求你告訴我,這裡是大周還是南詔,到底是大周還是南詔?」
「我說這位外來的先生啊,您這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啊?這事兒有什麼好問的?」老者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我年輕時這裡的確叫過南詔,不過早就改了名字了。要我說還是叫南州好,叫南詔時我家妻女老少都差點餓死,若是不改叫南州啊,我哪裡能有這間鋪子?又哪裡能活到這個年歲?」
聽了老者之言,一路走來,歇斯底里的仡康朗達突然安靜了下來。
老者挺挺脊背看著他,轉頭向鋪子裡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