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第1/2 頁)
「先生每次敲打過你,半夜要偷偷來上藥的,你睡得熟,想必是不知道。」
梁珩或許也是如此,沈育心想,他只是沒看見,並非陛下不疼愛他。若非出於父子情誼,文神皇帝又怎會拿皇家顏面開玩笑,詔令四師為梁珩講學,接二連三氣走了崔顯等人,還要請來沈矜。
連日來梁珩為了寫孝論熬了不少夜,白天上課無精打採,常靠著沈育肩頭就眯起眼睛睡昏過去。
沈矜用竹簡敲一敲書案,梁珩驚醒不到半盞茶功夫,又歪在沈育身上。
「你回你自己位置去,」沈矜不滿道,「別總讓他靠著。」
沈育也無可奈何:「我一走他就歪地上了。」
梁珩睡夢中發出一聲認同的哼哼。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真給梁珩磨出一篇論述來,寫了滿滿兩大頁麻紙,沈育改過後他再謄抄一遍,工工整整,無可挑剔。
「陛下何時考校功課?」多日過去,沈育等得不耐煩了。
梁珩也很茫然,他做準備的時候興高采烈,渾然不覺這麼多天以來文神皇帝是一次也沒再提起過考校的事。
他們在清涼殿孫廂裡貪涼,吃冰鎮過的荔枝與脆李,果汁清甜爽利。經過一番課業合作後,梁珩顯然把沈育劃進了自己人的範疇。
信州跪坐在二人身邊,將剝好的荔枝放進冰盤,斂眉一言不發地聽他們聊天。
「那可能是……」梁珩想來想去,「最近病情又加重了,沒空管我吧?」
「你自己的父親,病情如何你也不去探望?」沈育一皺眉,梁珩就有點瑟縮,辯解道:「無詔不得擅入宮闈!」
沈育道:「你是太子,不是臣下,皇帝是你的父親,探望父親病情還需要什麼詔書?他不來就你,你不懂得去就他?把你的功課帶到陛下寢殿去,念給他聽。」
信州看了沈育一眼。
梁珩先是目瞪口呆,仔細一琢磨,竟覺得此主意十分不錯,頓時眉開眼笑:「那你要陪我一起,若是父皇提問,答不出來時你可得救我。」
沈育滿口答應,咬著李子,目光越過冰盤與總打量他的信州對上。這個慣來溫順的侍人眼中有某種隱晦的含義,那時沈育尚且不懂。
望都閭巷在北,王宮在南,儲宮在王宮的更南邊,風水上稱為倒騎龍。此類格局歷代都極為罕見,之所以這樣建造,乃是因為國朝的先祖被塞外鳥夷人打退到涿水以南,偏安一隅,為了警醒子孫後代奪回故土,於是令王城坐南朝北,取名「望都」,是北望故都之意。
沈育從前只在書上讀到過王宮章儀,記載其斑斕金碧、崒然峻峙的文賦詩句膾炙人口,章儀宮是南朝威嚴所在,時人莫不憧憬嚮往。
高宮室,大苑囿,琉璃瓦,白玉階。樓閣廊廡綿延不絕,置身於宮道,左右視線皆為高牆所阻,身後是禁中護衛把手的宮門,身前是不知通向何處的石道。
梁珩帶著沈育三繞兩繞,徹底迷了路。
「半年前我來的時候,」梁珩稀里糊塗地走進死衚衕,「這裡還沒有牆啊。」
他上一次進宮竟然是在半年前……沈育扶額。
巷道側開一道拱門,門裡出來一面白小生,向二人行禮:「殿下,請隨臣來。」
這是個閹人,梁珩認得他,據說半年前迷路也是這位宮人領他出來。
「殿下只記得去東市陳玉堂、西市解綾館的路,十天半月也不見得進宮一趟,當然不識方向了。」宮人打趣太子。
梁珩脾氣好得很,呵呵笑道:「父皇不喜見我,我來得勤了豈不是惹他煩。」
宮人領著七拐八繞,走到人多處,放眼望去清一色是白麵無須的黃門侍郎,不曾見一位宮女、一個護軍。行步在王宮裡,彷彿梁珩與沈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