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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大哥甚是有趣,求官不得,消沉不到十日,又自得其樂了,喝花酒、鬥魚遊原不亦樂乎。想不到曾經也是解綾館、陳玉堂的客人,與梁珩算是同道中人了。
隨後幾封信,亦都是他又得了什麼新的玩物,或是覓到得趣的店家,似乎秋後豐收,寄了幾壺新釀酒回家。半點也沒有功名心了。
崔顯的信則只有兩封。頭一封措辭嚴厲,告誡兒子戒驕戒躁,在望都積極進取、廣結鴻儒、拓寬門路,《書》曰:「非知之艱,行之維艱」,在學堂書本中習得的聖明道理,要在政務中付諸實踐,才是功德圓滿。萬望取得一官半職,光耀門楣。
儼然是梁珩熟悉的嚴酷口吻,對長子亦是寄予厚望,然而第二封就迥乎不同,對入朝做官一事避而不談,字裡行間都是詢問兒子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若囊中羞澀,儘管向家中支取銀錢。又問他過年回鄉與否。望都風物使人著迷,盼望他多多來信講述。
看來崔顯這和藹的老頭,乃是因他兒子做出的改變。人之漸老,無不盼望家人團圓、享天倫之樂,長子卻不得不遠離家鄉,更因謀職遇挫,精神消極。崔顯思念之下,也只好順應時勢,當不了官也罷,別的都不求了,但求長子生活無憂,早日歸家。
然而,崔家大哥這幾封信,統統是寫給弟弟崔季的,唯一一句提及父親,卻是請弟弟代為轉告,大意是「你這死老頭說什麼我都不會聽」。崔顯雖是給兒子寫了兩封信,卻一封也未曾寄出,俱收在這破藤箱中落灰。父子關係可說是僵持不下。
梁珩看得唏噓,聯想到從來不曾見過崔家大哥,料想是早已分家出去,自立門戶了。待要看看他如今安居何處,讀完崔林客的手書,也無從得知。只知道此人後來遇著個機會,進宮做了一陣子棋待詔,教文神皇帝下棋。但那皇帝是個癆病鬼,腦子也不甚靈光,教得沒意思,他打算辭官了。從此便音訊全無。
這麼些年崔家大哥的一應物什都妥善儲存,未免被小習這搗蛋鬼損壞,梁珩原樣將東西裝撿進箱,欲搬回原處,剛出得門就遇見崔季。
見他搬著這藤箱,崔季怔愣。
「不是我翻出來的,」梁珩爽快供出崔小習,「是這小子。」
「是我是我!」小習啥也不懂,只會應和。
崔季並未說什麼,將箱子接過來,只道梁珩病體未愈,不該勞動力氣。三人穿過庭園,向東院走去。梁珩對崔季很是拿不準,此人以前頗有點心高氣傲,看不上他,後來願意收留他,想必是看在沈育的面子上。
走得一陣,崔季打破沉默,問道:「你……翻了箱子裡的東西?」
「唔,翻了。」
「翻了多少?」
梁珩慚愧道:「全翻完了。」
崔季:「……」
梁珩腆著臉道:「小習的伯伯,崔林客……」
崔季打斷他:「崔逸。我大哥叫崔逸。」
「原來如此。崔逸大哥現住何處呢?」
崔季道:「仁成八年,靈帝下詔召集汝陽四師入儲宮講學,我爹是第一個應詔的。他已二十年未有大哥的音訊了。」
「咦?」梁珩卻是沒想到這一出,「崔逸大哥失蹤了?」
繼而他憶及那時崔顯氣得撂挑子不幹,離開了儲宮,父子二人卻似乎仍然逗留望都城,他後來還見過崔顯,想必就是在找尋崔逸的下落。
「我爹總擔心是大哥同他置氣,設法脫離他的管束,信也不敢寫,亦不敢親去望都探望,怕大哥又跑了。這一拖延,直拖到棋所裡認識大哥的人全散盡了,方才一點辦法也沒有。後來進了……呃,想來你已知曉,進了相國府後,我爹得了些身份上的便利,有了人脈,才輾轉尋得當年的棋待詔同僚。道是我大哥昔年與宮中一位女官相戀,後來又雙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