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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是主人的財產,處置由人不由己。人命不過是風中飄絮,一拂即散。
沈育在美姬發抖的手中喝下燒酒,一半燒穿了他的喉嚨,一半抖落在衣領,冰冰涼涼貼著心口。
那美姬出竅的魂魄落回身體,差點給他磕頭。
「殿下,」牛祿催促,「請飲。」
梁珩沒有反應。左右兩位美人忍不住五體投地,哭泣出聲。
沈育抬眼看去,酒勁停留在口腔,火辣辣衝上天靈蓋,令他快看不清梁珩的模樣。
牛祿便說:「拖……」
梁珩的酒杯重重跺在食案上,沉悶一響。
「我說,夠了吧。」
牛祿道:「賤婢冒犯殿下,敗了殿下興致,怎能不罰?」
兩個美姬被力士架起來,妝容已全花了,二八年華的花朵,即將在萬物復甦的季節裡凋零。
「臣家中的東西,伺候不好殿下,臣也要請殿下恕罪。」
「殿下啊,」仇千里悠然道,「您可管管他這張油滑的嘴,斯人之美,天下共享,怎麼就成了牛祿自己家的東西。既是自家東西,可不就由著他折騰,外人怎麼管得著。」
梁珩怒不可遏,一杯子擲向牛祿,砸破他額角,砸得他馬上跪地請饒。
太子盛怒,二人不敢再多言。
力士鬆開兩名婢女,二人頓時沒了骨頭似地軟在地上。
段延陵看得夠了,自己給自己倒杯酒,品嘗少許,十分敗興地說道:「叫個什麼事兒,你說呢?」
他問連軫,連軫沒有接他的話。
春光在牛園上空照耀,瓦簷下,兩條麻袋被鍍上陽光的顏色、百花的芬芳與池水的清氣。
白鳥仍在嬉遊,紅色的血埋在地下。
第20章 惡犬舍
庶民性命,輕於鴻毛,奴僕之性命,更輕於柳絮。
生殺予奪,只在主人眨眼之間。
梁珩發了一通火氣,撲殺的鬧劇暫時中止,然而春日宴竟還能若無其事地繼續下去。客人們很快從晦氣的氛圍裡脫身,用瓊漿玉液洗去一腔鬱悶,復又是展顏嬉笑,無憂無慮的模樣。
仇千里與牛祿更是如魚得水,彼此言語間攀談起對奇珍異寶的見聞與收藏。仇千里宅中也有美人如雲,有幸得見者無不誇為仙容玉貌,世間無雙。看牛祿的模樣,似乎如果自己的美姬在容顏上被人比下去,還不如撲了乾淨,不爭臉的東西,養著也是浪費。
「牛兄,你也不必如此執著,」仇千里拿身後美婢作靠枕,半點察覺不到其女僵硬如石,怡然自得道,「我府中,美固然有之,卻非是女人。世間真絕色,不在女人,也不在男人,偏偏是那陰陽混淆、柔中帶剛的境地,能咂摸出點容止的味道。什麼時候能勞動牛兄尊駕,再請您觀賞我豢養的美羊。」
不稱女,不稱男,甚至連人都不是了。不知道仇千里養的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向晚,從牛園出來,枝頭高掛的燈籠將金子似的光芒揮霍向大街。各府馬車停靠成列,等待接上主人。
這是正門,側邊一條小巷蜿蜒進無光照的陰暗中,那是小門。沈育瞥見巷裡有幾人正在小門前說話。
「別了,牛兄,下次再聚。」
段延陵同牛祿打過招呼,將人送回。
連軫本是坐相府的馬車,與段延陵一道前來牛園,此時卻詢問梁珩能否載他一程,梁珩已先一步上了馬車,神情鬱鬱,不太說話。
「你怎麼了?」段延陵莫名其妙,「從剛才起就怪怪的。」
連軫說:「你不覺得,那兩個婢女,很可惜?」
段延陵也很遺憾:「是啊,我家也沒有這等蕙質蘭心的姬妾。不過,這和你我又有什麼關係?連傻,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