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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育閉著眼睛,口中喃喃有聲,梁珩湊上去,聽到「丞相」、「安排」等零星詞語。
待要再問,沈育的呼吸趨於綿長,已入睡夢。梁珩伸一根手指撓他下巴,被他抓了湊到唇邊,迷迷糊糊親了一下。
官道闃寂,馬蹄與車軲轆漸行漸遠。
望都,相國府。
日頭晴好,段博腴搬了張軟榻,在自己院落裡曬太陽讀書,側耳傾聽片刻,自覺今天耳邊清淨,閒閒念道:「螻蟈不鳴,水潦漫浸。」
「叫你嫌煩,不叫你又記掛,端的是難伺候。」相國夫人邁著大步走下迴廊,身後跟著兒子,滿面無奈,拉也拉不住。
相國夫人是商戶出生,非是一般商戶,乃是富商巨賈家的千金明珠,在段博腴任丞相長史時嫁他為妻,是她孃家從商數十年來最得意的一筆買賣。
段博腴為人謙和,最初幾年也與妻子相敬如賓,直到大兒子出生不久,他又從外面領回來個的小兒子,犯了正室之大忌,從此是見面無好話,兩看漸生厭。
段相收了書卷,做個彬彬有禮的手勢,請妻子隨意牢騷,他洗耳恭聽。
「你過來,站後面做什麼!」相國夫人扯過兒子,段延陵個頭早高過他娘,卻也不敢反抗,「衣服敞開!讓你瞎眼爹好好看看,自己兒子肚子上什麼時候給人開了條口子,他都不知道!」
段相:「……」
段博腴背離了軟榻,坐起來,看一眼段延陵。
「娘,」段延陵只得道,「說了是閣衛訓練,意外,是意外!」
「什麼訓練能出要人命的意外?!」相國夫人眼圈紅了,「若不是伺候你洗漱的丫頭來告訴我,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作孽啊,親生兒子受這等委屈,外邊兒撿回來的卻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養得比誰都金貴!」
「休說這話。」段博腴道。
「有什麼說不得,你做得出來還怕人口舌?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
「娘!」這下段延陵臉色都變了。
段博腴站起來,段延陵一看那架勢,怕是要捱上一巴掌,當即閃身到他娘跟前。
「阿蕙,好膽色,」段博腴卻一笑置之,似乎並不如何生氣,「你明知延陵延祐於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延陵受傷,我這做爹的自然心疼,你每每在我面前斥罵延祐,我就不難受麼?」
相國夫人淒淒道:「你讓逃生子在我眼皮底下長到二十有餘,我又是何心情?」
「好麼,」段博腴去拉夫人的手,被避開,「延陵,身受重傷,就不必每日去章儀宮執勤了,省得你娘心疼。」
段延陵捉摸不透他爹的意思,得了這話,登時面上陰晴不定。他從奇峰山回來養傷,沒養幾日,就匆匆回了章儀宮露臉,逢奇扮演段延陵,逢偶扮演沈育,為梁珩遮掩耳目。
如果突然告病假,只怕宮中無主的馬腳就洩漏了。
「不必了,我還是……」
「聽你爹的!」相國夫人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同陛下從小到大,又是陛下表哥,他不能不理解!」
段延陵陰沉不語。
段博腴笑道:「你去也不中用,以為自己是個什麼角色麼?貓膩都寫在臉上,誰看了不覺有鬼?」
段相抬頭望天,十里無雲。
「今日就要回來了。」
段延陵一怔,只聽他爹說:「今夜有一場大雨,澇期快到了。」
白日無風無雲,日頭高照,到了傍晚,果然變天。
望都街道早早被大雨蕩平,雨夜掩護之下,一輛馬車悄然駛入鳳陽大道,進入臺閣署衙,從東掖門鑽進章儀王宮。
信州得了口信,早已等著,撐著把傘站臺級下,接了梁珩趕忙進殿。沈育與車夫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