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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時機選的好,」宋均說,「遇上水害,好幾個府衙,根本來不及管理書佐臺,我便順利進去,抄來了卷宗。汛期過後,又要清點各州縣倉廩情況,我藉機蒐集得一些訊息。全在這裡了。」
他伸手一摸懷兜,空落落的。這才想起已換了衣衫。
幸而鄧颺沒迅速將他穿來的一身破布衫丟了,找人拿來,從中翻出一卷拳頭厚的竹簡。
「不是天天泡水來的麼,」宋均嘿嘿一笑,「我想著,用墨水指不定要暈了,就用了刀刻。」
展開竹簡,一葉葉細條上,果然是深入紋理的刻痕,筆畫工整,辨認清晰。使用時,只消以墨粉填實,字跡立現。
二人見了這份竹簡,都無話。半晌,鄧颺才無比欽佩地道:「宋兄,吃苦耐勞、孜孜不怠,我實不如你!將來廟堂之上,定然有你一席之地。」
「殿……陛下怎麼說?」宋均舌頭一卷,把殿字吞了回去。梁珩在他心中,仍舊是當年除夕夜來家裡蹭年夜飯那模樣,如今殿下已經是陛下了。
沈育這才笑了一下:「他很想親自來見你,無奈最近身邊有條甩不開的尾巴。我不讓他來,還氣了好一陣。」
「這……」宋均頓時緊張起來。他什麼都不知道,只以為師弟是全依賴從前的一點情分,託庇於陛下,生怕哪一天,梁珩嫌沈家的事太麻煩,乾脆將沈育一甩了之。
「你可別再像以前儲宮念書時那樣,態度隨便,對陛下萬務謹言慎行啊。」
鄧颺自然心知肚明,呵呵冷笑:「宋兄,你平白擔心了。育哥兒就是掀了金鑾殿的頂,咱們那位小陛下,也只會關心他手疼不。」
沈育正襟危坐,背後給了鄧颺一記手刀,將宋均辛苦帶回的竹簡捲起,收入袖中。
「我回頭便遞呈陛下。師哥,多虧你,事情總算有所進展了。」
段府。入秋,院裡開始落葉,書童拿了把苕帚,打掃枯樹葉。福壽仙桃格扇下,一張茶案,段博腴分了兩個釉盞,閒閒斟了茶,段延祐低頭擦拭一柄劍,碰也不碰那茶水。
段博腴和煦道:「舞刀弄槍有什麼好的,哪用得著你親自上陣,自有人為你打頭衝鋒。」
段延祐一聲不響,段博腴又道:「位至王侯將相,便嚮往煮茶撫琴的風度,只那馬前小卒、侍衛奴才,才成日帶刀佩劍。」
段延祐哈哈一笑,他本五官疏朗,面帶笑容時自然英氣勃發,無奈此人在人後,總是滿腹心事,鮮少展顏,眼下的笑容,也是嘲諷居多。
「說的是哥哥?」
段博腴也笑,他則笑得很斯文,帶著一種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淡然:「天子近侍,不也是奴才麼。」
段延祐道:「我看不然。南亓皇室,與北晁皇族,俱是武將出身,可見使文弄墨,終究敵不過以力相君。」
段博腴不與他爭辯,端起茶盞,鼻端與舌尖同時品嘗到苦澀醇厚的味道。至於這是東西市隨意買來的次茶,還是名山進貢的佳品,其實嘗不出來。
過來一個小丫鬟,到得格扇前,行了一禮,對段博腴說:「大公子在夫人處,要用過餐後再來向相爺請安。」
段博腴皺眉道:「叫他先來過,再回去吃飯。」
那小丫鬟在主母跟前侍奉,膽子忒大,原話奉送道:「夫人說,相爺自有心肝兒的野貨陪著,將她娘倆忘記一時半刻也成。」
段延祐聽著那話,將劍收回鞘中。院裡掃落葉的書童拖著苕帚上前,迎頭給那小丫鬟一扇,扎苕帚的枝杈劈頭蓋臉掛了人家滿臉血痕,小丫鬟猝不及防尖叫起來。
書童掃葉子似地把她驅趕出院子,尖叫聲穿透後院通向西廂。
段博腴還在喝茶,怪道:「你最近,脾氣愈發不好了。」
段延祐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