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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離登基儀式堪堪不過兩天,洛憑淵再次踏入長寧宮,不禁眼前一亮,宮室庭院經過悉心打理,宛然回到了昔日格局。皇兄常用的書案依舊在書房南側,楠木筆筒裡插滿十幾管狼毫羊毫;西窗下是熟悉的棋坪,珍貴的青玉棋盤棋簍已擺放得端端正正,仍是先前那一套;寢殿內垂下檀木珠串成的簾幕,將內外室分隔成兩重;壁上懸掛寶劍,床尾支架上常擱一柄玄色拂塵,廊簷下的長搖椅是自己最喜歡待的地方;……銘刻在記憶裡的情景歷歷在目,只除了到處留下歲月的痕跡,木柱上的油漆已然斑駁剝落,庭院裡的青石布滿裂紋,但放置在院角的銅水缸裡又盛滿了清水,幾尾金魚在碧綠的睡蓮下悠然遊過。
洛憑淵又喜又悲,但終究是大為高興,命人從內庫取銀兩賞賜給吳庸和一應辦事的內侍、工匠。看看時間不遲不早正值午後,他不想再等,於是命人去召楊越。
大約半年前,靜王認為楊越繼續跟著自己做總管未免屈才,到底薦給了洛憑淵,又承諾將來若是有一天無心為官,隨時可以回來。楊總管最終含淚拜別了舊主,從此到了五皇子門下。他在靜王身邊十年,人品才幹都可圈可點,洛憑淵很是看重,目前暫時與袁旭升一道擔任御林衛副統領,將來還準備外放出京,另行委任。
現在,他想讓皇兄看到整飭後的長寧宮,一同在充滿回憶的處所少坐暢談,自然要派出最適合的人選去請。
楊越領命,立即出發前往靜王府。洛憑淵回到紫宸東偏殿,批閱了幾份奏摺,不時望一眼宮門方向,沒來由地,總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獨立建府之後,他的周圍逐漸匯聚了一批文武人才,加上琅環暗中相助,實力發展得蓬勃而穩固。然而自從被冊立為太子,他隱隱覺察到,靜王輔佐自己的方式有所改變,依舊是潤物無聲的關切支援,然而,直接給予見解的時候在減少,多數情況下,皇兄會引導思考分析,適時插入一些含蓄的提點,他常常需要獨自做出判斷,而後體會過程與效果;琅環的活動也在收縮,部分淇碧、玄霜下屬甚至離開京城,撤回了江南。
洛憑淵曾經為這些變化感到一絲不安,但入宮監國之後,他的時間被完全佔滿,忙得無暇他顧,加之靜王府一切如常,不時還會傳信聯絡,他也就漸漸忽略了心中隱隱的糾結。無論如何,自己理應學會遇事決斷,而非稍有困惑就跑去詢問皇兄。
不知為什麼,在等待的間隙裡,這些細節不斷閃現在洛憑淵的腦海,使得他難以集中精神。時而是洛湮華走近父皇靈前,拈一炷香時,凝思靜默的側臉,時而又記起最末一次從靜王府匆匆告辭,皇兄如常地送到瀾滄居院門,輕聲說道:&ldo;憑淵,多保重。&rdo;大概確實是很想念了,已經積攢了許多話要同皇兄說。
&ldo;楊副統領出宮多久了?&rdo;他擱下手中筆管,隨口問道。
&ldo;稟殿下,近半個時辰。&rdo;吳庸應聲道,&ldo;想來快到大殿下府中了。&rdo;
洛憑淵從書案後起身,在偏殿中來回踱了幾步。從窗欞望出去,紫宸殿周遭圍繞著大理石與漢白玉雕漆的盤龍御階,寬廣的石磚地面向前方延展,越過前殿,直到目光盡頭的高聳宮牆與矗立的午門,周圍殿閣相連,莊重宏偉,卻唯獨沒有一棵樹木。秋日的金風正刮過洛城街巷,在靜王府的小山與樹林間流連,然而眼下入目所及,卻見不到一片落葉。
&ldo;備馬。&rdo;他說道,&ldo;還是我直接去請皇兄入宮!&rdo;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突然心緒煩亂,竟連一刻也不願再等下去,迫不及待要見到靜王。
能在宮城大內生存的人,處事大都較為老到,儘管一眾內侍、御林衛對於太子罕見的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