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頁(第1/2 頁)
「溫小野做錯過什麼嗎?洗襟臺坍塌時,她甚至不在當場。可她想為父親昭雪為什麼這麼難,因為溫阡是洗襟臺的總督工,哪怕查清了何氏偷換木料、曲不惟買賣名額,父親與老太傅三改圖紙,張正清驅走通渠勞工,他還是要為這場事故負責,是故朝廷至今未能下一旨免罪詔書。
「玄鷹司曾經的老指揮使做錯了什麼嗎?可是都點檢軟禁溫阡以至洗襟臺坍塌,他只能自戕謝罪。
「我知道哥哥為此案取證立功,朝廷可以赦免他的牽連之罪,甚至讓他官復原職,但是不一樣的,哥哥是臣,臣者講究的是功過,皇后不同,為後者,天下只認一個『德』字,父親失德,即是元嘉失德,德不配位,元嘉已不能再做這個皇后了。」
章元嘉說著,朝趙疏跪下身,「官家,降旨吧。」
「臣妾趁著這幾日,已經把後宮的事務交代好了。後宮瑣事繁多,官家日後若缺人打理六宮,可以提怡嬪攝六宮權,她性子幹練,做事最是省心。要是遇上什麼煩心事,缺個人說知心話,官家可以去歇芳閣尋秦貴人,秦貴人性子靜,擅傾聽,最是善解人意。」章元嘉輕聲道,「臣妾近來想了許多,才發現有樁事臣妾一直做錯了。因為父親,臣妾嫁給官家後,時而覺得與官家有隔閡,臣妾想不明白,總以為是至親至疏夫妻,所以有時候總也放不下架子,甚至會與官家使些小性子。但是臣妾嫁給官家那天,是下了決心要做好官家的皇后的。原來這幾年,臣妾做的從來都不是皇后,而是一個尋常的妻,如果是皇后,她不會因為官家的疏離而心懷芥蒂,她該會明白官家的憂患與顧慮,該和官家一樣心中裝著江山臣民,而不是隻有你我,是臣妾沒有做好,才讓官家一個人在這條路上走了太久。」
趙疏聽章元嘉說著,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
他有一種得天獨厚的本事,天生就懂得如何控制脾氣,所以他一直是溫和的,連愛恨在他眼中都是淡淡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
他還記得遇見章元嘉是在多年前的一次宮宴上。
照理章鶴書脫離章氏大族以後,他的兒女是沒資格參加宮宴的,但是章元嘉的母親羅氏與裕親王妃是表姐妹,裕親王妃很喜歡這個性子溫柔的表侄女,那次宮宴便將她帶在身邊。
趙疏到了宮宴,一眼就看到了章元嘉,她穿著一襲杏色綾羅裙,安靜地坐在角落,像雨後初綻的新菊。
後來到了下一回家宴,趙疏便不經意在榮華長公主的面前問了一句,「章家的元嘉姑娘也來嗎?」
長公主何許人也,聞絃音而知雅意,後來大小宮宴、家宴,幾乎都有章元嘉的一席。偶爾到了乞巧、寒食這樣的小節,趙疏去西坤宮請安,也能在何太后身邊瞧見章元嘉。
章元嘉一直以為她與趙疏是在後來許多次的相會中,漸漸滋生出情意,後來有一回,她和趙疏坐在宮樓上燈日出,相互依偎著睡過去,醒來後不知時辰,她還擔驚受怕了許久,害怕讓人發現自己的心意,她喜歡的人,畢竟是東宮太子。
其實那次不久後,榮華長公主便對趙疏說:「你若看中了誰,只管說來,姑母幫你與官家說說看。」
就連一向嚴苛的昭化帝都在姻緣二字上遂了趙疏的心意,「帝者孤獨,身邊有個能說話的知心人,是難得的福氣。太子妃麼,德之一字為上,門第低些倒是無妨,你一直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朕相信你的眼光。」
趙疏於是如願以償地娶了章元嘉。
即使在大婚之夜掀開蓋頭之後,洗襟臺未歇的煙塵讓他的臉上失了笑顏,可是那份藏在平靜下的溫柔刻骨卻一分不曾減少。
即使在他跪在先帝的病榻前,許諾會釐清案情還以真相,許下那個天地自鑒的決心後,他也從未想過要捨下她。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