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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知錯。”淵沈膝頭一曲,身子已直直跪下去,“在獵場時,鋒芒過露。”
伯庸的怒氣稍稍沖淡,踱到他身畔,道:“你平日裡雲淡風輕,怎麼到皇上眼皮子下,反倒沉不住氣?”
“本來孩兒是隨在最後的,可前面的親王皇子們總也射不到。有人提議叫孩兒來。”
“親王皇子故意射不到,那是博皇上高興。我是從一品都統,你母親又是親王府中的郡主,你二叔是太子太傅。你年輕,便在平堯之戰中立了戰功,一步步提了三品驍騎參領,皇上早對姜氏一族心存芥蒂。大臣們提議你來,那是存心叫你出醜。”
“孩兒何嘗不知?他們是要皇上注意孩兒,提防孩兒,從而戒備,棄之不用。但他們又說我們姜家是驍勇世家,三品驍騎參領射藝精妙,兒子被團圍困住,左右推脫不過。”
伯庸不語,嘆道:“你到底還年輕。”
淵沈心口始終窒著,天子的明黃色緞繡滿地雲金龍袍,那樣流光熠熠高貴的明黃色,那樣面目猙獰的龍面,凸起蔚藍夾紅的鱗片。他的心彷彿那被裹在蠶絲裡,一絲絲一線線,箍得冷硬生寒,那明黃色更是變作了沉重的枷,有人戴上那黃金枷,而他,恰恰是被黃金枷角劈砍死的。
他忽然想起一句詩來——
甚雲山自許,平生意氣;衣冠人笑,抵死塵埃。意倦須還,身閒貴早,豈為蓴羹鱸膾哉?
“官媒已遞過好幾次庚帖了。”伯庸一語,倒是把淵沈驚醒。
“孩兒……”
“這庚帖裡,大抵都是些重權傾朝的世家門第,如今也是萬萬不可。你明日早朝後在萬歲爺書房外候著,去求皇上指婚,就指正四品奉天府丞戚府裡的。”
“當年姜家風頭正盛,孩兒欲籠絡,親自指婚,將長公主許給了大哥,到頭來不也一樣沒有放過大哥?”淵沈垂在身側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如盤虯錯雜的蛇形。
“那是你大哥忒軟弱!”伯庸喝斥,“生在將相家,哪裡有如願的事?就算是皇上,也不是事事順意。”
“大哥不歡喜長公主,皇上便怒了。又說大哥與罪臣有染,屢屢貶謫,流放荒蠻。長公主懷著身孕,跪在雨天裡向皇上求情,以死相逼,才不至於舉家遭貶流放。可是當年大哥聯絡罪臣之事,誰都清楚大哥含冤。”
伯庸臉色一變,已將窗子闔上。淵沈繼而說著:“大哥軟弱?流放荒蠻的路上,大哥自盡,長公主聞此大駭,胎兒死於腹中,這樣的結局,父親想讓孩兒再走一遭嗎?”
“所以,才讓你求皇上指婚,一個不起眼的戚府,也算是為你避開禍端了。”伯庸沉沉出聲。踱步走到內室,極睏乏的癱坐在橫榻上,手掌蓋住半張臉。
“求皇上指婚,豈不太刻意?反倒叫皇上疑心。”淵沈仍跪在原地,殊死一搏。
“自從你大哥死後,姜家早已不復當年,僥倖逃過一死,皇上為此心存芥蒂,現在朝中,我的權職雖仍舊,到底是被皇上架空,後起之秀層湧不乏。”伯庸放下手掌,眸子狠狠盯著淵沈道:“指婚一事暫且不提,在朝中,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
淵沈暗中舒氣,向伯庸深深一拜,“孩兒謹記,不敢逾越。”
“澤兒如何?我老來得子,竟不知是這麼一個不學無術的逆子。”
“六弟還小,小孩子難免貪玩些。”
“澤兒整日裡只知道與小廝呆在一處渾玩,你像他那麼大的時候,早都在營中吃苦逡練了,何曾這般無法無天,罷了,只當是個不成器的東西。姜氏一族,也唯有你了。”伯庸頭一偏,已面朝裡歇下了,“你下去罷。”
淵沈從書房出來時,已是橘霞漫天,才過月洞門,就見一團沉香色的影子向他飛撲而來,還未看清,便覺臂膀一疼,低頭一瞧,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