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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詩(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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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同樣的悲憫,又可見之於謝枋得的《蠶婦吟》:
子規啼徹四更時,起視蠶稠怕葉稀。
不信樓頭楊柳月,玉人歌舞未曾歸。
注意中國詩的特殊的結束法,它在詩句上不將社會思想引歸題旨,而用寫景的方法留無窮之韻味。就以這首詩,在當時看來,已覺其含有過分的改革氣味了。通常的調子乃為一種悲鬱而容忍的調子,似許多杜甫的詩,描寫戰爭的殘酷後果,便是這種調子,可舉一首《石壕吏》以示一斑: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室內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
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
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這就是中國詩中容忍的藝術和憂鬱感覺的特性。她所描繪出的一幅圖畫,發表一種傷感,而留給其餘的一切於讀者,讓讀者自己去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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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戲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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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文學之在中國,介乎正統文學與比較接近於西洋意識的所謂意象的文學二者之間,佔著一個低微的地位。後者所謂接近西洋意識的意象文學包括戲劇與小說,這二者都是用白話或方言來寫的,因為受正統派文學標準的束縛最輕微,故能獲得自由活潑的優越性,而不斷生長發育。因為中國戲劇作品恰巧大部分是詩,因能被認為文學,而其地位較高於小說,幾可與唐代的短歌相提並論。以學者身份而寫戲曲,似比之寫小說覺得冠冕一些,不致怯生生怕人知道。總之,戲曲的作者不致掩匿其原來的姓名,亦不致成為批評家的眾矢之的,若寫小說者然。
下面吾們講述此意象文學的主要部分何以能不斷生長發育其美的技巧,而漸臻於重要地位,以至恃其本身的真價值,強有力地獲取現代之承認,並施展其影響力於一般人民,正統文學蓋從未能收此同樣偉大的成效。
中國戲劇之間雜的特性,乃為其特殊作法與偉大的普遍影響力之根源。中國戲劇為白話方言和詩歌的組合;語體文字為一般普通民眾所容易瞭解者,而詩歌可以謳唱,且常富含高尚的詩情的美質。它的本質是以大異於傳統的英國戲劇。歌詞插入於短距離間隔,其地位的重要超過於說白。自然,喜劇多用對話,而悲劇及人世間悲歡離合的戀愛劇則多發為詩歌。實實在在,在中國,一般上戲院子的人們,其心理上還是為了聽戲的目的大,而看戲劇的表演次之。北方人都說去聽戲,不說去看戲,是以把中國文字中這個「戲」字做英語「draa」一字,意義未免錯誤,正確一些地說,不如譯作「中國的歌劇(cheseopera)來得妥當。
先明瞭中國的所謂戲,乃為一種歌劇的形式,然後它的所以能迎合一般民眾心理和其戲劇文學之特殊性才能真正被瞭解。因為戲劇之用——尤其是現代英國戲劇——大部分是激發人類悟性的共鳴作用,而歌劇則為運用聲色環境與情感的連合作用。戲劇之表演手段賴乎對白,而歌劇之手段賴乎音樂與歌唱。上戲院子的人們,他們的臨觀一戲劇,巴望領會一件故事,這故事足以使他喜悅,由於劇中人物的錯綜互動的關係和表演的新奇而引人入勝。而一個去看歌劇的人,乃準備花費這一個晚上的工夫,其間他的理智接受麻痺樣的享受,他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