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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森睡在白子青年背後,露出薄被的臉上布滿亂七八糟的血跡,都是餵血時留下的、大白的血。梁諭不客氣地笑,心裡嘲弄大白的愚蠢,可後者吱都不吱一聲,光會瞪著他,以為那雙血紅的眼真的能殺人。
梁諭笑得樂不可支,跌跌撞撞地走進房中,伸手就要去拉羅森。大白沒等他接近,撲上來便把梁諭按到牆上,「咚」的一聲。梁諭後腦杓吃痛,仍滿不在乎地衝著這半瘋的白子露齒而笑……哪怕大白散亂著長發、通紅的眼珠子瞪得幾乎迸出眼眶,像條瀕死的野獸隨時準備朝他張口噬咬。
他的手按在梁諭身後的牆上,只差沒留下深陷的指印。梁諭見到他腕上的傷處在眼前裂開來,血珠承受不住壓力,終於滾落。
混濁的喘息在耳邊起伏,如同下一秒真的會咬住他脖頸。
灰色調、濕悶、凌亂的空間中,血腥味擾亂了某種平衡,昏睡的羅森將眼張開了fèng隙,正好望見為他抓狂的白子。唇間嚅動著意義不明的音節,旋即牽動破裂的嘴角,使他不得不抿住唇,放棄出聲。
「我在問你啊,沒有用嗎?你這具怪物一樣的身體,沒有任何用處啊?」
梁諭戲謔地問,白子多日未經修剪的指甲頓時和水泥牆摩擦出粗啞的音節,像某種訊號,少爺突然扭曲了臉,抱住自己的頭、慢慢地蹲下來。
「你的血治得了這個嗎?媽的、媽的!」
他衝著大白吼,不安地蜷曲身體,抽筋一樣地發抖。大白遠離了他,卻是後頭羅森微弱地叫喚,他回到殺手身邊,矮身聽了幾句耳語。梁諭不甘地閉上眼,再感覺到吐息靠近,卻是大白抱著羅森走近他眼前。
他的老師被小心地放下,拖著腿注視他,梁諭正不可抑制地流淚。他不在乎被這個人看到自己的軟弱可笑,但白子落下的視線,使他產生了無可名狀的羞恥。這傢伙在看什麼?那是什麼眼光?憑什麼連這怪物看他的眼神都充滿──
憐憫?
「你以為自己很強大。」
羅森微弱地出聲,神色裡的一絲笑容都讓梁諭不自覺地往裡縮。他冒著冷汗,逞強地瞪著對方。
「如果這世上只是比較誰的功夫比較強──老師,你不會落到這裡的。」
不過扯了扯嘴角,羅森哪裡有跟他計較的意思?他太累了……並且不屑和梁諭解釋。光從道上人的閒言閒語中耳聞,都能得知梁諭的處境。除了表面上的光輝以外還有什麼?避也避不開的雜音始終未沉寂,說:當家的是個只適合成為某個大佬附屬品的漂亮女人。
一年了,一年了!連個只會賣毒品的程光都能把腦筋動在他頭上!
「呵。」
羅森才說了兩句話,便體力不支地闔上眼睛,一聲輕笑都像嘲弄。梁諭按捺著身體裡蠢動的毒癮,用嘴大口地吸著氣。他沒忽略,大白漠然的眼光冷冷掃過,接著看也不看他一眼,蹲下身,便動作輕柔地將羅森在自己臂懷裡安放妥貼。
很奇怪,羅森越來越虛弱,只能藉大白的扶持簡單地活動,但就沒有人會覺得他是什麼可欺的弱女子。梁諭的神情好像被迎面打了一拳,他看著大白和羅森回到那張破舊到可憐的小木床上,很久。
大白似乎對他失去了興趣,低著頭只顧輕撫著羅森頭髮。後者淺瞇著眼,恢復色澤的手臂擱在大白膝上。那景象──甚至叫人稱羨,因為在共同、強大的困境面前,人可以什麼都不與對方爭討。
很久。等梁諭的毒癮都緩慢地退了下去。
他淺淺地、淺淺地笑了。
3。
今天是黑色的粗跟鞋,守門人在背後關上酒窖的門後,梁諭輕踩著步伐踏上被蟲蛀的老舊階梯。返回地面、人間又回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