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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坦然,這才回身去取那六絃琴。
琴卻不見了!
風佚一時又驚又痛,七分為琴,三分為己。不單單因為他要攜琴獻樂,更因愛琴之人,琴比命重,縱然只有六絃,縱然它可能斷送了自己性命,他也捨不得這琴。
四顧間見窗子開著,窗外夜色濃重,一個白影分外顯眼。風佚想也不想便追出去。風佚喜靜,在密林中築室而居,而白影已攜琴走到密林深處,盤膝就坐,置琴膝頭,隨手撥絃。
似未成曲調,卻已如天音。明月松間,遲遲不忍西行,清泉石上,收斂叮咚之聲,萬籟俱寂,唯撫琴人獨坐林間,白衣如月皎潔。
是個女子,看背影身姿姣好,青絲如瀑,指若春蔥。原來也是愛琴之人,風佚停住腳步,不忍攪擾那幾個散碎音符。
聽到腳步聲止,撫琴女子道:“有支曲子單為這六絃琴而做,可願學?”
恰說中風佚的所慮,風佚一時不及去想她怎麼知道自己難處,便不假思索的答道: “願。”
伴著琴絃輕響,撫琴女子又道:“此曲不祥,仍願?”
風佚重複著同樣一個字:“願。”就算不為了慶功之宴,也要一聞這六絃之曲,方才弄弦兩聲,風佚知她琴藝不凡,更欲討教。
撫琴女子再不說話,素手輕抬奏響一曲。因少一弦,曲調不同於尋常琴曲,低沉中又見凜然,若說尋常樂曲是翔天的鶴,此曲就是獵食的鷹,若說尋常樂曲是高山流水,此曲就是大漠孤崖,琴音錚錚,奏出一曲尋常琴曲奏不出的風骨,初時低沉肅殺,漸漸轉而激揚,一時間林間每一片樹葉、葉上每一寸月光上都顫抖起來應和著琴音,造化之音自四面八方響起,將風佚牢牢裹挾其中,又要從密林中溢位去,響徹九霄。
風佚聚精會神盯著撫琴女子一雙素手,盡力記住每一個音符,每一式奏法。只見她十指越舞越快,託、擘、抹、挑、勾、剔、打,不知是那琴曲為這十指而鳴,還是這十指為這琴曲而舞。月色皎皎,洩在琴上指間,顫動的琴絃在斑駁月色中閃著光,疊著月光葉影,在那無弦的龍齦弦眼之間,織出一道弦影,如續上的第七絃。
而撫琴女子左手一頓之下,撫上這根弦影,繼而右手指尖一觸,這弦影上竟跳出一個清亮音符。這音符一響,只覺那些應和的聲音、跳動的音符連同密密樹林皎皎月色同時乍然一亮,繼而化作粉碎,與其說四野寂寂,倒不如說天地萬物都已化作虛無。
曲已戛然而止。只留下四野繚繞的餘音和驚異的風佚。
這——怎麼可能!
這琴分明只有六絃,這一音從何奏起?
不待風佚多問,琴音又起,仍是此曲,仍是弦影上一個高亢音符後,琴曲驀然終止。第二遍罷,又是第三遍,三遍奏罷,已近破曉,撫琴女子停了琴音,也不道別,就這麼起身離去。風佚連聲呼喚,她也不理,追出幾步去,卻不見了她蹤影。風佚只有回到原地,琴仍在當地,琴身上凝薄露,觸手冰涼,而那續不上的第七絃處,仍空空如也。
分明見到她觸第七絃有聲,莫非聽錯了?
風佚資質本佳,苦於戰亂中無名師指教,琴藝始終停滯不前,這時得聽天音,已有頓悟之感,靜坐冥思良久,待天光亮時,他終於小心撥動了琴絃。
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加上一夕頓悟,風佚這一撥絃,知道自己琴藝又進一層,難免驚喜。手不釋弦,自朝陽初升直到暮色四合,這六絃琴曲已練得嫻熟,唯有最後那一音始終未敢奏響,分明沒有第七絃,這一音要如何去奏?可若是不奏,這曲便失了幾乎全部神韻。
風佚又靜默許久,終於再次奏響這六絃琴,練習一日,這一曲已如行雲流水,這一次奏到尾音,風佚終於小心翼翼的在那並不存在的第七絃處虛虛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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