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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坐，葛雷特瑞克。&rdo;他盯著桌上的便箋看。&ldo;昨晚我看到的不是你吧?在坪力克街?&rdo;

他會否認嗎?但這位優雅的金髮男子卻點頭承認。

&ldo;您和歐洛奇小姐同行。&rdo;葛雷特瑞克平和且愉快地露出笑容。&ldo;您在包廂雅座裡頭，而我待在公眾大廳。&rdo;

&ldo;那兒離你家很遠吧，葛雷特瑞克，不是嗎?&rdo;

&ldo;是的，我住在艾靈頓。偶而我會到坪力克街看看朋友。&rdo;此刻安德森抬頭，目光直視前方。椅子上的葛雷特瑞克不安地動了動。&ldo;老守護神的啤酒口感很好。&rdo;

&ldo;你知道那地方?說不定你在那裡見過我。&rdo;

&ldo;不會吧。&rdo;

&ldo;也看到我太太了吧?一個白膚金髮、體型嬌小的女人?&rdo;安德森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ldo;她三個星期前死了。&rdo;

&ldo;是的，這件事我聽說了。我很遺憾。&rdo;

葛雷特瑞克仰起頭來，與安德森四目相接，他的眼神之中似乎蘊含著率直與慰問之意。

&ldo;無須提及你看到我和歐洛奇小姐在一起的事情。我們只是一塊兒喝個酒，你明白吧。&rdo;

&ldo;我明白。&rdo;兩人在漫長的凝視中，彷彿達成了某種意義深遠的共識與包容。

二

&ldo;快變靈，&rdo;威威說。&ldo;快變靈，快變靈，快變靈。&rdo;

他周遭的一疊檔案顫動著。其中有一張墜落在安德森膝蓋上，於是他直盯著它瞧。那是一張用鉛筆粗略描繪的草圖，畫的是一張臉照映在刮鬍鏡裡的反影，同時手指頭正撫摸下巴。這張圖是用b號鉛筆畫成的。構圖上方有威威強而有力的粗陋字跡&ldo;說快變靈&rdo;，下方有&ldo;毋需理會刮鬍子&rdo;。安德森看看別張檔案，他發現有各種不同的標語，但都呈現同一個概念。馮恩以坦然的不屑態度望著這些草圖，他把所有美術部門之外完成的作品，視為一種對他能力的侮辱。當他們都打量著草圖時，雷佛頓一張張地將之收齊，然後放回威威桌上，此刻他的表情真是莫測高深。小矮子如狗的褐色眼球輪番瞪著每一個人。他的手則像蝴蝶似的擺動飛舞。

&ldo;聽我說。我要自白招供。&rdo;他懺悔似地低頭欠身。&ldo;我要求各位忘了你們自己是廣告人，而且只要你們記得自己是面對這件事的凡夫俗子。我承認，我錯了。別藉此來找我碴。&rdo;

當威威以合掌之姿禱告時，安德森勉為其難地露出欽佩之情。來了，他心裡想，就是這套把戲。他知道他會先把自己批得一無是處，然後像魔術師一樣，再說服我們黑的即是白的。

&ldo;讓我告訴你們我開夜車百般思考的結果。我看到這裡有戲劇性的必要。做廣告通常都得講究戲劇化，廣告呈現的就是大眾的戲劇性事件;然而，我們手上有一項產品，它的本質就是引人注目的戲劇性。不過呢，正如雷佛透過他有效率的頭腦所看見的一樣，教育性也是必要之物。我們要如何把這兩項特性結合起來呢?&rdo;

雷佛頓含著菸鬥，一臉的從容沉著，視線卻避開安德森。這麼說來，他又剽竊我的創意了，安德森思索著。想像一下，那方正的下顎、穩重的面容，有沒有可能就是小薇的情人呢?會是雷佛頓的手，以乾淨俐落、四平八穩、不留字跡的方式，將信封置放於他那工整方正沒寫字的吸墨紙上頭嗎?這樣的想像力，他不可能有的，安德森想到這裡，一時之間覺得莞爾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