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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聽完庶人之劍,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莊周繼續說:「大王,憑您的地位,您完全可以得到天子之劍,但是,您卻一味喜歡庶人之劍,我真為您感到害羞。」
文王沉思了一會,揮手令六位劍士退下,然後命中侍擺上酒席,宴請莊周。莊周這時肚子也正好餓了,便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文王卻吃不下去。他繞著几案轉了一圈又一圈,顯出一副急躁不安的樣子。莊周狼吞虎嚥地吃了一會,發現文王只是轉圈圈,便領會了他的意圖。他端起一杯酒,對文王說:「大王,您別著急。要得到那天子之劍,其實也很簡單。」
「哦,有何妙法?」
「您如果能做到安神定氣,內心虛靜,便可神遊於天子之劍之境。」
於是文王按照莊周的指點,每日靜坐於宮中,不再看那些劍士一眼。三個月之後,麇集的劍士們在宮門外等急了,不見文王出來挑選,便逃到別處去了,有些劍士想不通,乾脆在宮門外的大道上拔劍自殺了。這些劍士苦練技藝,末了將自己當對手殺了,這是他們當初怎麼也想不到的啊!
莊子傳--第四章浪跡有終 漆園為吏
第四章浪跡有終 漆園為吏
一
莊周在趙國對趙王講了三劍的境界,制止了文王喜劍的惡嗜,太子悝對他十分欽佩,要拜他為師。但是莊周堅辭不就,還是與魏國使團一起回到了大梁。到大梁的時候,惠施已經替他在魏國謀好了一個輕閒的差事,但是莊周還是不願幹。他想回到宋國老家去。惠施挽留不成,只得準備盤纏,送他上路。
莊周這次漫遊魏、魯、趙三國,前後總共花了三年時間,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踏上了蒙邑的地界。秋風怒號,萬木蕭條,幾隻野兔在路旁瑟瑟發抖。天下沉淪,身世潦倒,莊周不知回到家中該怎麼生活。他雖然在萬乘之主面前可以談笑自若、不卑不亢,但是,內心深處的孤獨感總是象影子一樣伴隨著他。
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真正理解他。過去有一個漁父,但漁父已不在人世了。他的名聲越來越大,人們都知道有一個傲視王侯、甘於清貧的莊周,但是,他內心的苦悶、焦慮又有誰人知曉?他看不慣這個戰火連天、民不聊生的世界,但是,又無法找到一種適合於自己的生活。他本想定居於樸實無華的楚越蠻民之中,可是,救世的志向讓他回到了中原。他在王侯面前宣傳自己的學說,但是,他們除了表示假惺惺的欣賞之外,何嘗有接納的真心。
村落在望,他的腳步卻越來越慢。在遠方他懷念著家園,但家園卻永遠籠罩著不變的悲涼;他的精神可以神遊萬裡無拘無束,他的肉體卻需要一個切實的歸宿,這使他感到難以言說的痛苦。前方的家裡等待他的,無非是冷淡、沉默的生疏的柔情,他還有別的可指望嗎?沒有了。
莊周正在彳亍,突然看見前面路上蜷臥著一個人。他趕忙過去,仔細一看,是一位少女。那少女衣衫襤褸,髻發散亂,身邊撂著一隻破碗、一根木棍,看樣子是一個乞丐。她浮腫的雙目緊閉,口吐白沫,好象是病了。莊周當年與漁父交遊時,向漁父學了一些醫術,略通一點歧黃之道,他蹲下身,摸了摸女子的脈搏,看了看女子的氣色,知道她病得不輕,是因為營養不良引起的。
他輕輕搖搖女子的頭,她毫無反應,又用手試了一下,鼻息尚存。思索片刻,他乾脆將肩上包袱換到手中拎著,扶起女子軟搭搭的身體,背到肩上,頓了頓,快步往家中趕。那少女在莊周的背上發出低低的呻吟,兩手無力地垂著,長發披散下來,紛落在莊周的頸間,弄得肌膚癢癢的。此時的莊周只想救這少女的性命,已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大防了。
背著少女進了村子,就引起了人們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