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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嘶喊,白衣人微微回頭,卻終於掉轉馬頭離去。
艱難鏖戰之後,終於在冬盡時大勝而歸,皇帝面對諛詞如潮,一時興味索然。
他謝絕了賀宴,只是緊閉殿門,枯坐其中。恍惚間,他好似看到晨露白衣勝雪,緩緩而來。手中持一枝紅梅,望之如天人降臨
“梅花開得真美……”她微笑道。
笑容毫無陰霾,只見一片清新明麗。她伸出手,皇帝遲疑著,卻終於欣喜若狂地接過。
“跟我一起去看花吧!”
她的手,冰涼透骨,皇帝一個激靈,驀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那份涼意,竟是窗子半啟,將御案吹得冰涼所致。
他的心,頓時由欣喜跌入冰窖之中,極端的絕望,讓他心灰如死。
等等!
窗子開著?!
他彷彿被什麼燙著了,跳起身來,如孩童一般瘋癲的跑到窗前,果然有一道獨特的、白梅一般的清新體香,他顫抖著手,從窗欞上拔下那支羽翎,取下薄薄一張信箋,飛揚清逸的字跡一如從前,卻多了幾分沉穩內斂:“聞道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一月廿日初晨,與君共遊雲海。”
她真的邀我春日賞花!
皇帝這一瞬近乎狂喜不能自己,彷彿怕這信箋飛走,他緊緊攥著,唇邊卻是露出了久違的暢快笑容。
這一刻,他只覺寧靜喜樂,心緒開闊,這一生,別無所求了。
一陣清風吹入,已不復方才的冰涼,而是稍稍帶上了春日的微暖,春天,終於來了……
番外
風雪夜歸人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這冰雪漫天的除歲之日,即使我並無茅屋寒榻之憂,也願與你,攜手同衾,拋卻前塵。
——清敏。
已是日暮時分,冰雪將窗紙都映得瑩亮,清敏站起身,從樓閣頂端下望。
街上雪色初霽,仍是白芒芒一片,行人並不很多,三三兩兩,手裡都提著置辦的年貨,急匆匆往家趕。各街各戶的窗中,倒是透出了燈燭光芒,星星點點,瑣碎,然而溫馨。
她伸出手,把窗推開,一陣清冷的空氣,夾雜著炮仗的煙火氣息,撲面而來。
遠處,依稀傳來孩童的歡鬧童謠——
新年來到,瓜果祭灶,姑娘要花,小子要炮……
清敏凝神聽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眉宇間,一片溫柔傷感。
幼時,她曾經偷偷遛出宮,那時,便在街市之上,聽過這首歌謠。
這歌謠聲聲,宛如昨日,誰又曾想到,此間,已經隔了二十六載?
她輕輕嘆息著,望著樓下,從“翠色樓”中沽酒而回的人流,心中無限惆悵——
這半生歲月,顛沛流離,悲歡與離合,早已經過無數,羈旅塞外,淹留京城,卻總是無法習慣,除歲之時,獨自一人。
若是萱敏還活著,還陪伴在身邊,那麼,什麼樣森羅地獄,她也毫不懼怕。
可是,二十五年前,她就已經,被那詭譎深宮吞噬,再也不曾出現。
二十五年了呵……
她拿起銅鏡,端詳著自己的容顏,即使秀麗依舊,眼角也有了幾條細紋——歲月如斯,她早已不是那位,有著嬌豔芳容,冠蓋京華的清敏帝姬了。
她心下苦笑,卻是透過鏡面,繼續端詳著。
若是萱敏還活在世上,是否,也長成了這模樣?
她想起孿生妹妹,那純真可愛的笑臉,不由心下劇痛,纖纖十指,用力握住,幾乎要將掌心刺穿。
窗外吹來了寒冷的北風,樓下的歌姬,一曲正是婉轉——
長相思,在長安,
美人如花隔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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