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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斯生於1885年9月11日,1930年3月2日死於肺癆,終年四十四歲,是20世紀文學史上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人物。他上接狄更斯、哈代,下啟詹姆斯、福克納,是近、現代文學的連線人。最重要的作品有:《兒子和情人》、《虹》、《戀愛中的婦女》和《查太萊夫人的情人》。《兒子和情人》是勞倫斯的成名之作,小說舊瓶子裝新酒,篇章結構不出維多利亞小說窠臼,但是社會背景已經不再重要,人物心理開始唱主角。小說寫盡戀母情節,有些男人天生是女人的兒子,同媽媽的聯絡絕對不止是一條臍帶,一把剪刀不可能剪斷。沒有情人,他們不能長大,情人的作用是讓他們意識到他們離不開媽媽。美國現代圖書館的20世紀百部小說排名上,《兒子和情人》遠遠比勞倫斯其他入選小說靠前,看來酒還是比瓶子更重要,老實作文比故弄玄虛更有效。沒準百年後念中文的人偶然記起瓊瑤,只是因為《窗外》、《虹》、《戀愛中的婦女》和《查太萊夫人的情人》是鬆散的三步曲。記得第一次讀《虹》的時候窗外雨疏風驟,幾十頁書念得我心驚肉跳,我忽然發現有些人閒了,可以想出這麼多事情。這些小說中的女人,讓我想起交配後要殺死雄性伴侶的雌性昆蟲。
勞倫斯是能於無聲處聽見驚雷的人(昆德拉是另一個)。人最大的悲劇不在外部世界,不是地震,不是海嘯,而在他的內心。勞倫斯臨死前將自己的一生概括為:A
savage enough pilgrimage(殘酷的朝聖之旅)。或許就是這種苦難,這種對自己的
心靈絕不放過的苛求,造就了文字的力量。中國文人最吃不得的是心苦,講究的是寄情詩酒,內莊外儒,心態平和最重要。或許,文章的區別,中文和英文的區別,說到最後還是人的區別。但是我沒有道理地相信,任何一種文字,不吃苦,體會不到苦難,寫不出苦澀,一個作家永遠成為不了大師。
談勞倫斯,不能不提他的最後,也是最遭非議的一部小說《查太萊夫人的情人》。小說遭非議是因為Xing愛描寫,但是它成名篇並不僅因為它。小說主題重大:人,性,自然,工業,異化。結構精巧:以性茭為結構骨架,九次性茭,由初相見到高潮,由地昇天,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如果勉強算,李漁的《肉蒲團》也能算是以性茭為主線)。
“她完全沉浸在一種溫柔的喜悅中,像春天森林中的颯颯清風,迷濛地、歡快地從含苞待放的花蕾中飄出……在她千絲萬縷互相交匯的身體裡,慾望的小鳥正做著美好的夢。”
屈原要是讀到這樣的文字,一定會想起那些穿蘭蕙佩香草和他關係曖昧的女祭祀們。但是,現在是20世紀,不少人已經覺得勞倫斯假道學,充滿基督式說教。要是亨利·米勒寫人格異化和自然之間的衝突,上面的一段文字就會被一句化代替:“當你煩躁迷茫的時候,操。”(《北迴歸線》“When
you feel confused, fuck。”)
1995。6。7
/* 61 */文字趣味
這次不講具體的書,只泛泛談談書中的文字趣味。
傳說中,蒼頡造字之後,有鬼夜哭。文字在誕生伊始,便蘊含著被洩漏的天機,飽蘸著地府的神秘。文字之於筆墨中討生涯的書生,彷彿五味之於廚匠,在日日的蒸文煮句中,多少能體會並表達出一些神秘天機下的文字趣味。
稍稍抽象些的文字彷彿名山勝水。山水無盡,風裡霧裡秋日春日,都有不同的樣子。文字無窮,得意失意少時老時,“愛”、“痴”、“寬容”、“生命”、“幸福”……都有不同的含義。“老僧初參禪,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後得些智識,見山非山,見水非水。現如今,見山仍是山,見水仍是水。”讀文字亦如參山水。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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