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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清楚地知道剛剛自己緊張不是因為期待。說真的,她有點不想和他獨處。倒不是因為她覺得他不好什麼的,反而是她覺得他太好了,她和他獨處會非常有壓力。有他在的地方,她總是下意識就端著勁兒,小心翼翼維持溫柔美好嫻靜等等虛假形象。就連她和他講話,聲音都會下意識放低。
原因是什麼呢,一個是還不算熟,她沒法同他打打鬧鬧開玩笑。二是她覺得他很像她姥姥家供著的觀音菩薩。不是長相像,而是氣質像。他往那裡一站,她都不敢貼近,怕蹭到他的翅膀踩到他的光暈什麼的。不對,菩薩沒有翅膀,但總之就是那個意思:他身上沒什麼人氣兒。
昨晚她和池小萍說起鬱謀。池小萍這個腦子好像只記得住學習好的同學,對他們學校以前初中部的好學生如數家珍,一班的秦阮書啊,普通班的鬱謀啊,甚至連他們中考考了多少分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當她說起,「媽,你知道我們初中的鬱謀現在就住咱們院子嗎?」時,池小萍立馬反應過來:「他爺爺不會是鬱長柏吧?」院裡就這一個姓鬱的老頭。
施念說:「他住 6 號門洞。」
池小萍:「那就是了。鬱爺爺你還有印象不?是你姥姥的老領導。小時候對你可好了。」
施念點頭,當然有印象,去他家時洗了個大桃子往她手裡塞,平時在院裡碰見還會背手彎腰做著誇張表情管她叫小念念…… 他們家一說起這個鬱爺爺,總會提他年輕時差點當了飛行員,後來去了紡織院,身高長相迷倒一堆院裡的女同志。即使現在成了老爺爺,施念依稀還是能看出他年輕時有多帥。
池小萍又說:「鬱謀來和他爺爺住啊?」 施念覺得池小萍不用「那個誰」指代鬱謀真是稀奇,而她的表情更是令人玩味。每當池小萍掛上那種表情時,她就知道她媽媽一定知道一些八卦。或許她知道鬱謀的母親去世這件事。
施念說嗯。但她沒問怎麼啦,雖然她知道她媽在等她問怎麼啦。她坐在小馬扎兒上假裝對自己的腳趾感興趣,默不吭聲。也許是在學校裡知道了鬱謀的「秘密」,她對他生出一種憐愛。她想到,無論如何,失去母親的小孩都好可憐啊。她小時候每次聽魯冰花每次都會哭,就是因為那句「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她哭的時候賀然還會問:爺爺為什麼想起媽媽的話,所以是太奶奶嗎?她覺得這一點也不好笑。
沒想到,施念不問,池小萍竟然沒有拉著她繼續聊這個話題。她媽媽只是去廚房又往她第二天要帶的小飯兜裡裝了點吃的喝的,囑咐她:「明天記得給鬱謀也吃點!」
施念看她,池小萍便捂著心臟說:「唉,小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你知道嗎,當了媽的人就想不了這些。聽到這些總會想,萬一是我家念念遭遇這些事情呢?我這顆心呦……」
而後池小萍立馬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她說:「所以我要好好保養身體,哼,我要是出了什麼三長兩短,我可真不敢指望你爸!」
施念下樓時開始哼歌。
她們這個門洞二樓左邊這戶人家的兒子曾經因為高考落榜,在門框上上吊,這是她聽大人說的。這事給她的心理陰影太深了,以至於都十六七了上樓下樓都是用跑的。
老居民樓沒有電梯,她爬樓梯時總害怕在拐角處看見門框上有什麼人上吊,要麼就是在她開門鎖時有殭屍蹦上來。現在她還沒下到二樓時就開始害怕了,一顆心砰砰跳,兩個臺階兩個臺階地往下蹦。
她哼伍佰的《挪威的森林》。這是施學進最愛的歌手,施學進告訴她,伍佰老師的歌邪祟不侵,用越塑膠的普通話唱,唱出浪子的感覺,威力就越大。
所以「讓我將你心兒摘下」她大聲唱成「浪我 ziang 你心兒栽下——」
當她飛下最後一級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