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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謠喉嚨動了動,道:「信徒。」
她聲音太低太啞,聞千書都差點沒有聽見:「他們管這種有理智的喪屍,叫信徒。」
她想到那條暗無天日的路,她想到她喪失理智,紅著眼,流著涎水的隊員,她想到拽住她,將她救進屋裡的那對夫妻——姓秦。
後來她被摁住,眼睜睜看著秦夫人被注射了「神光」,完全喪屍化了。秦夫人有一雙鹿一樣的眼睛,屍化之後像是湖水乾涸,再沒有光彩。
天太暗沉,太暗沉了——
昏黃的晚霞,像是大片大片的血潑上去,褪色留下的印記。
姜謠站在廢墟上,聽見痛苦的慘叫,聽見倖存者悲哀的咒罵。她一步一步後退,有人溫聲細語,客客氣氣道:「姜隊長,來吧,接受信徒的擁吻,就不會再痛苦了。」
她看見秦夫人搖搖晃晃走過來,張開嘴,露出鋒利的尖牙。
她閉上眼,卻突然被對方抱住,一下跳了出去。
喪屍冰冷的懷抱,嶙峋的碎石斷板。
秦夫人護著她一路向下滾,斷板扎進她身體——扎進這個「有天資」「有理智」的新「信徒」的身體,終於將她扎得血肉模糊。
信徒介於人與喪屍之間,摔成這樣,是活不下去的——
「小書。」
秦夫人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抬起手,指尖夾著一小張照片,對著姜謠說:「小書。」
她睜開她鹿一樣的眼睛,就這樣哀求地看著姜謠。
看著姜謠。
姜謠一把奪過照片,轉身就跑。
「抓住她!」
姜謠咬緊了牙,發了瘋地向前跑,手腳並用地往外爬,然後在轉彎口,她撞見了秦先生。
沒有被抓住,本該跑出去的秦先生。
那個高大的男人一動不動,站在路邊,沉默地看著他變成喪屍的夫人。
他身上好多咬痕,衣服破開來,露著發黑的傷口。他看了眼姜謠,目光凝在她攥緊的手裡,凝在照片的一角,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不等姜謠反應,他已經擦肩而過,邁步走向她身後。
步伐沉穩,器宇軒昂,他是這片天地最英俊的男人。
他就這樣看著他遠處的夫人,帶著溫柔又體貼的微笑,不像是去送死的,像是去赴約,赴一個尋常的、夫妻之間的約會。
腳下的路不再是染著血的黃泉路,是鋪滿玫瑰花的紅地毯。
紅毯的盡頭,躺著他心上人。
太低階的喪屍沒多少理智,也不聰明,全靠本能驅動。它們離信徒太遠後,立刻被新鮮血肉吸引,很快不聽控制,撲向了秦先生,暫時停止追逐姜謠。
這給她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姜謠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瞪大眼,卻只能看見鮮紅的血色。那一刻,她哆嗦著,甚至懷疑自己才是喪屍。
姜謠狠狠擰了自己一把,頭也不回地往外沖。
她一直往外,一直往外,手裡攥緊了那張照片,恨不得貼上心口。可身後的聲音如影隨形,溫聲說:「姜隊長,好好考慮一下吧。」
眼前突然亮起車燈,燦爛的光直接迷了她的眼。她猛地抬起手臂,卻感到肩膀被什麼東西一咬——它們還是追上來了,還是追上來了——
再之後,她就喪失了知覺。
她聽見自己在啞聲道:「不——」
不要——
她不要成為「信徒」。
他們想要人類的聰敏與快樂,又想要喪屍的麻木與順服。
他們期待尋找一個平衡,而這平衡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姜謠轉過頭,抬眼看著眼前的少女——她也有著鹿一樣的眼睛,今天摘下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