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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硯將她從車廂裡抱出來時, 她好似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夜,渾身虛脫到了極致。
只是這一次,她是完完整整的自己, 是終於從廢工廠走出來的江瑟。
而這一次, 他始終不曾離去。
她面板裡還殘留著滑膩的泡沫, 整個人像一條滑不溜秋的徹底脫了力的魚兒。
陸懷硯穩穩托住她, 沒叫她有一分一毫的下墜感。
心底的怒火早已被別的情緒壓制, 他閉眼將臉貼上她臉。
真是沒救了。
他想。
十一歲那年便告訴自己,再不會給任何人拋下他的機會。他不會回頭,所有拋下他的人他都不會回頭再去找。
獨獨在她這,一而再地栽跟頭。
她一句「抱抱我」,他便一步都捨不得離開。
頭頂的燈光被水打散沉一個錐形光霧。
他們的面板被光照亮,像海里兩條貼面交纏的魚。
直到指腹的面板起了皺,陸懷硯才將她抵上濕漉漉的牆面,拿下花灑,細細沖走她身上的所剩無幾的泡沫。
被抱上床時,江瑟渾身乾爽,頭髮已經吹乾了,牙刷乾淨了,身體的每一道傷口也重新上了藥,正在緩慢癒合。
陸懷硯脫掉兩人身上的浴袍,將她抱入懷裡。
他們在寂靜的夜裡赤身相擁。
江瑟抬起眼瞼看他。
屋子裡並非全然的黑暗,黑色窗簾留了一眼細縫,窗外的月亮落了一隙光進來。
男人背光的臉輪廓模糊。
可他身上的每一處線條於她而言都是清晰的。
便是在全然黑暗的環境裡,她都能清晰描摹出他的輪廓。
這男人或許不知道他出現在地下室,伸手要替她刺下那一刀時,對她意味著什麼。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今日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興許會像一臺斷了電的機器,帶著一身血跡軟倒在車裡。
又興許會洗去身上的髒汙,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赤身裹一床被子,一個人在極致的亢奮與極致的疲憊裡慢慢渡過這一夜。
總歸不會是像現在這樣,被人用堅硬的臂膀抱著,用體溫熨帖著。
告訴她,她不會是一個人。
她再不是一個人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陸懷硯睜開眼,精準地對上她眸子,淡淡道:「睡覺。」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和。
全然沒了先前在浴室裡的慍怒與挫敗。
「你還沒親我。」
睡前醒後的兩個吻是他刻意養成的習慣,江瑟聲音雖然輕,語氣卻十分的理所應當。
陸懷硯淺淺地吁了一口氣。
天知道他這會有多想要她。
今日她的運氣但凡差一些,他現在擁抱著的或許是早已經失去體溫的她。
所有被他壓制在心底的情緒已經翻湧成一種近乎動物本能的衝動,想不顧一切地佔有她來平復這些情緒。
可他能感知她的疲倦,也撫觸過她身上的每一道傷。
他捨不得在這種時刻要她。
陸懷硯抬起她下頜,唇湊過去,隱忍剋制地落了個吻。
隨即大手蓋上她眼睛,又說一遍:「睡覺。」
話音剛落,掌心便是一癢,懷裡的姑娘終於闔起了眼睫,幾乎在一秒內沉沉睡去。
陸懷硯在黑暗中等了片刻才挪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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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晴,春光正好。
江瑟醒來時,身旁的男人已經沒了蹤影,他那側的被子還帶點餘溫。
她也不在乎。
總歸他沒一會兒便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