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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章嫵床前,顯得很怨憤。
第二大,當章嫵開啟團起的毛衣準備工作時,她發現毛衣上快要織好的一隻袖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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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袖子,這隻毛衣袖子肯定是尹小跳給拆的,毛衣針不知去向,毛線一圈圈地脫落著,那針針線線都是章嫵的心血。她很惱火,又不便大肆發作,但她還是捧著亂糟糟的毛衣,強壓著心中的不快要找尹小跳問個明白。她以為她得費些氣力才能使尹小跳承認這件事,卻沒想到十分容易,一經她問,尹小跳立刻回答得明明白白,給人感覺她正在等待章嫵的質問。
毛衣袖子是不是你拆的?章嫵說。
是我拆的。尹小跳說。
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為什麼你要拆我的毛衣?章嫵說。
你說過先給小帆織的你說話不算話。尹小跳說。
是啊我是說過,是……我去商店沒有買到玫瑰紅毛線,我看見了這種,這種也不錯,更適合大人……
什麼大人哪個大人?尹小跳打斷章嫵。
哪個大人?章嫵重複著尹小跳的問話;比如我吧,比如我。她音調明顯低了。
可這不是你的毛衣這是男式的。尹小跳的聲音很強硬。
你怎麼知道這是男式的你又不會織毛衣。章嫵心中的火氣有些上升。
我仍然知道從前我見你織過,見你給爸織過,這件毛衣是你給爸織的嗎?尹小跳直盯著章嫵的眼睛。
是……啊不是。章嫵彷彿已被尹小跳逼得沒了退路,她明白假若她要順水推舟說毛衣是給尹亦尋織的那就更顯愚蠢,說不定尹小跳立刻會給他寫信,告訴他,媽正在給他織毛衣。她於是說,這毛衣是給唐醫生織的,是唐醫牛求她織的。唐醫生啊他還沒結婚呢,沒有人照顧他,所以她答應給他織毛衣,她還準備給他介紹女朋友……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會羅羅嗦嗦跟尹小跳說這些。
那你為什麼說是給自己織的呢?尹小跳不依不饒。
章嫵有些惱羞成怒了,她說你想幹什麼你到底想十什麼?為什麼你這樣氣我你不知道我有病呀你!
你有病為什麼還花這麼多時間織毛衣?尹小跳毫不示弱。
我花這麼多時間織毛衣是因為……是因為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在家裡和你們在一起。我這麼做使你不滿意了嗎?看看設計院其他人家,不都是孩子們自己在家可憐地混日子嗎?並不是誰家父母都能得到像咱們這樣的機會:父母有一方能從農場回來,回來陪伴你們……
尹小跳不再說話,她想章嫵也許是對的,但心中更多的卻是不相信,因為章嫵說到了陪伴,尹小跳沒有看出她這陪伴的意思。她不關心她們姐妹,她沒發現尹小帆掉了門牙,她甚至一次也沒問過這半年多的日子她們每天吃些什麼。尹小跳從北京初來福安市時不會講當地話,她因此受到歧視‐‐這些章嫵從來也沒有問過。所以尹小跳心中更多的是不相信,她不相信章嫵不相信。她這年深日久的不相信就從織毛衣這件事開始變得明晰、確定了。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這是令人傷心的,是雙方無奈的一個事實,因為無奈,也更顯殘忍。
章嫵也沒有因為尹小跳不說話就覺得自己得勝了,但她又不願意多想。她是一個不願多想心事的人,她是思想的逃跑者,一生都在逃跑逃跑。她的大腦常常是既不夠用來關懷旁人,也不夠用來分析自己。她抱著毛衣回到床上回到她那皺皺巴巴的大枕頭跟前,重新開始了她的編織。在檯燈之下,她用竹針將那脫落的毛衣袖子一針針挑起穿好,她徹夜不睡地織成了袖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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