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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便道上說,唐菲,我們可不可以用這樣一種方式告別?
什麼方式?唐菲問。
我想我會同意你吻我一下。方兢說。
您說什麼?唐菲假裝聽不明白。
方兢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唐菲的右嘴角在這時一定又下意識地抽動廠一下,她的嘴唇也許還感覺到瞬間的腫脹,像被蜂蜇了,或者吃了太過辛辣的食物。如果說從見面到晚飯,方兢給她的印象已經不像未曾謀面時那麼壞,在景山公園時他的談吐甚至使她的心泛起過一陣陌生的卻算不得體面的忽閃,還有剛才的&ldo;閉嘴咀嚼&rdo;甚至讓她體會到一種被關懷的溫情,那麼,此時此刻方兢提出的這個方式,又叫她頓時明白了自己是誰。他提出的這個方式是多麼優越多麼虛偽多麼自以為是。事後她曾假設,假設他不說&ldo;我同意你吻我一下&rdo;,而是問:&ldo;我能吻你一下嗎?&rdo;那她會有什麼表示呢?她暗想也許她就會破例讓他親的,沒準兒她會破這個例,她不是聖人。和方兢這樣的人見面不是天天都有,也許就一次。她會先在心裡乞求尹小跳的原諒。
但方兢不是這麼說的。
微涼的晚風把唐菲的頭腦吹得愈加清醒,她忽然一掃整個兒下午在方兢面前那揮之不去的緊張和自卑,她覺得她並不比眼前這個名人低下多少。她站在他的對面,抱住胳膊肘,說,您是說要賞我親您一下,賞我站在大街上親親您。
方兢凝視著唐菲的嘴說我已經同意了。
可是我還沒同意呀。唐菲說,您以為是個女的就巴望著去親您的嘴呀,您要是打算佔了便宜還得叫我感恩您可看錯了人。嘴不是心靈的通道嗎,現在這就是我這張嘴最想說的心裡的話:做夢吧您!說完她就快步跑過馬路,把方兢一個人扔在對面的樹影裡。
她坐在燈光昏暗、煙氣騰騰的火車上,暗自慶幸方兢剛才那個告別的方式給了她一個機會,一個漂亮地拒絕他的機會,一個&ldo;臉兒&rdo;了他的機會,這可是他自找,她還有點兒後怕:差一點兒,就差那麼一點點兒,她恐怕就要對不起尹小跳了,她算什麼人呀她!她望著黑糊糊的窗外,她的臉被車廂內的燈光反襯在窗玻璃上,眼窩兒深陷,臉色顯得格外青黃。她忽然有點兒想哭。
29
一個裝束體面、步態優雅的女子穿過福安市中心的商業街,拐進一條僻靜的小衚衕兒。她剛吃過午飯,是一個在她們出版社出了書的作家請客。她吃過飯,在飯店門口和各位告別,然後就儀容平和地行走在商業街上。來往行人看不出這名從容行走的女子有什麼異樣,實際在她的口腔裡,她的舌尖正一刻不停地和她的牙齒戰鬥。午飯時有一綹鹹驢肉塞進了她的牙fèng兒,她以手遮擋著嘴,用牙籤兒剔了好一陣兒也沒能剔出來。有句俗話叫做&ldo;眼裡容不得沙子&rdo;,其實嘴裡也容不得沙子,或者菜的殘渣、肉的纖維,嘴裡都容不得。牙fèng兒裡的異物使這名女子心神不定,她卻一直假裝著不動聲色。在繁華的商業街上她只能這樣。她牢牢閉著嘴,渾身使著暗勁兒讓舌頭一陣陣地猛舔那塞著肉絲兒的牙fèng兒。舌頭已經夠著了那肉絲兒,卻無力將它從堅實的牙fèng兒裡揪出來,因為舌頭上沒長手指頭,舌頭的功能只能是舔。
她一邊讓舌頭舔著肉絲兒一邊有點兒惱火,她想這肯定是頭老驢,不然怎麼會有這麼粗的肉絲兒,而她為什麼非得吃那口驢肉不可呢。驢肉是福安的特產,雖說難登大雅之堂,但半數以上的福安人都愛吃驢肉。她也愛吃,只是不愛說那個&ldo;驢&rdo;宇。每個人都有一些自己不愛說的字、詞的,也並非一定得有什麼原因。像她就不愛說&ldo;驢&rdo;,總覺得是在罵人,不倫不類的。現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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