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第1/2 頁)
女的在說話了,那是李秋楓。她的聲音半帶沮喪、半帶抱怨:&ldo;他們又在開秘密會議了,沒有叫上我們,顯然是還不信任咱哩。&rdo;
和她同伴的當然是馬方。他聲音雖然也有些焦躁,可卻安慰著李秋楓:&ldo;人家這是黨內會議,咱們還不是黨員哩。咱們要經得住考驗,不能有小資產階級失落感。這和談戀愛一樣,一廂情願不行。咱們嚮往共產主義,嚮往共產黨,可共產主義、共產黨也得對咱們有所瞭解,有所認識,才會歡喜咱們。&rdo;
&ldo;那、那得考驗多長時間呀?&rdo;李秋楓像受了老大的委屈一樣,帶著點小姑娘的哭腔。
&ldo;咱們是剝削階級家庭出身,共產黨是推翻剝削階級的勞苦大眾的組織,對咱們的考驗當然時間要長些。&rdo;
&ldo;可你哥不也是剝削階級出身嗎?&rdo;
&ldo;他不一樣哩。他參加過推翻滿清政府的辛亥革命,參加過&ldo;五&iddot;四&rdo;運動,又當過陳獨秀、李大釗的學生,是中國最早接受馬克思主義的知識分子。他早就從思想上全面信仰共產主義了。所以,他不僅僅是普通共產黨員,還是領導哩。&rdo;馬方耐心地解釋著,他這種解釋與其說是明白者對糊塗者的開導,倒不如說是對情人的一種體貼和安慰。
李秋楓仰起了頭:&ldo;方哥,你說共產主義在中國真的能成功嗎?&rdo;
馬方毫不猶豫地說:&ldo;當然能,共產主義是人類的最高理想,勞苦大眾都贊同的社會肯定會到來。反正我信仰共產主義,只要信仰了,就一輩子為之奮鬥。&rdo;
&ldo;那我也信。你怎麼幹,我就跟著你怎麼幹,你上哪兒,我就跟你上哪兒。&rdo;李秋楓伏到馬方胸膛上。
馬方愛憐地摟住她,放低了聲音:&ldo;楓,真正考驗咱們的時候很快就會到來了,到時候,咱們要好好表現,像雄鷹一樣展開咱們的翅膀,去迎擊暴風驟雨,咱們加人共產黨的願望一定能實現哩!&rdo;
&ldo;那……真好……&rdo;李秋楓有些呻吟了。
霍達東不想再聽下去,他覺得這一對年輕男女不像是在談革命,有點像演大戲哩。嚴格地說,除了馬圓以外,他對大戶人家的娃從來都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也許是因為馬圓大他十多歲的緣故,也許是他對共產黨的認識全部是從馬圓那裡得來的緣故,還有就是馬圓造過皇帝反的緣故。而對於那些和他同齡的、在學堂裡長大的大戶人家的千金、少爺們,他覺得他們除了會誇誇其談外,就是好吃懶做,撒嬌耍賴,沒啥大出息哩。
霍達東悄悄地走出了學校大門,下了山坡,從一處城牆豁口處翻了出去,回頭看了看山頂處那被月光籠罩下的扶蘇墓的尖頂樓閣,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向影影綽綽的起伏山巒間走去。那裡是黃土堆出的溝溝坎坎,溝溝坎坎裡沉睡著默默生活了許多代的農民,他將使他們暴怒起來,使他們都認識到這種勞苦是一種不公平,組織他們像砸糧庫一樣砸爛這不公平。一想到這裡,他覺得渾身的血脈都在噴張,有如他第一次佔有婆姨桂桂那樣,不發洩一下就會要窒息,這種發洩的物件可以是人,可以是社會,也可以是大自然。他的肌肉繃緊了,好像要壓上桂桂已經分開雙腿的柔嫩馴服的肉體,好像要衝上有著衛兵看守的糧庫,他張開了嘴,衝著黑暗覆蓋著的黃土梁梁喊叫起來,這粗獷的聲音如同荒野中一頭孤狼在狂嚎,也如同一陣猛烈的北風在怒號,而這聲音在結束之際,其淋漓盡致的歡暢,則有如一隻叫驢從比它高大的母馬身上放下蹄子時的嘶鳴。這聲音在沉寂的夜空中傳得很遠很遠,山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