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黃金的終焉(三十五)(第1/3 頁)
邊長五公尺的正方形空間,六個面全都鋪滿了吸收衝擊的緩衝材料,裡面除了一個蹲坑沒有任何生活設施,就連水龍頭都沒有。只有頭頂的光源以及右上角一道用柵欄網隔開的通風口。幾臺觀察裝置從不同角度用不同方式觀察著蹲在角落裡的瘦小身影。
因為那張比自己想像得更為年幼的臉龐而嚥下了一口氣。從未想過那張臉龐會和「纖細」、「脆弱」、「稚嫩」之類的詞彙掛鉤,目睹前所未見的場景——還是數萬之多——羅蘭既不興奮也不稀奇,只是沉默著走過一間間房間,偶爾將視線移向房間裡的「素體」。
在一間房間前,帶路的記憶管理者停下了腳步,羅蘭湊到門前,貼上了觀察孔。
——被盯上了。
透過觀察孔與紅色瞳孔對上的瞬間,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到羅蘭身上。
沒有後來那種洞悉一切的敏銳和睥睨萬物的壓迫感,也沒有標誌性的微笑,但那種從遙遠的彼岸看過來,又像是映照自己影子的鏡子一般的微妙感覺完全一致。
哪怕知道那雙眼睛並沒有看著自己,眼前甚至不是真實的人,只是遙遠的回憶。羅蘭還是忍不住向男孩投去複雜的眼神。
「決定量產人造生命體來承擔地球再生工程後,最主要的課題有兩個。其一是讓人工生命體符合效能和成本需求;其二是未雨綢繆,為『萬一』之時做準備。」
「萬一……叛亂嗎?」
「沒錯。」
記憶管理者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既不嘲諷也無嘆息地說到:
「人造生命體發動叛亂——不管可能性多麼小,一旦成為事實,那將是人類不可承受之痛。」
人類視人造生命體為人形牲口,自己的財產,他們習慣於居高臨下看待自己的僕人兼財產。但他們從不小看自己的作品,還很提防自己的作品。
在人類歷史上因為奴隸、農民、工人等社會底層起義而傾覆的王朝數不勝數,如何安撫底層,使其溫飽,避免國家動盪是自古以來所有政權的核心議題。人造生命體在人類社會的地位連家畜都不如,沒有選舉權也沒有投票權,還要無償承擔各種繁重危險工作。照理說他們絕沒有機會被國家決策層納入法眼,這些兩腳牲口不管死掉多少都能再生產補充,誰會在乎他們的想法和反應?但不可否認的是,由於價效比比機器人更高,人造生命體迅速普及到了社會方方面面。製造業、服務業、運輸業……就連法律、金融之類的重要領域也有人造生命體參與。即使撇開地球再生工程的重要性不談,單就人類社會自身來講,沒了人造生命體的支撐,社會很快就會癱瘓,甚至死亡。
為了迴避這種風險,同時又不必給予家畜和主人平等的地位,引發麻煩乃至騷亂動盪,武力是必要的。
「於是就有了『軍用人造生命體』。這個設施就是為了挑選出合適的實驗素體,進行各種試驗的場所。」
心中早已猜出了答案,聽見答案時依舊會產生不快。
經歷過相類似的演變過程,羅蘭多少已經掌握了地球人類的思維模式。
簡而言之,就是李林那套效率至上和技術崇拜的思維。
經歷過嚴重的生存危機,幾乎被逼到滅亡邊緣後,對於唯有依靠人工製造的空間才能維持生存的人類來說,自然已經不再是值得膜拜的神明,而是折磨他們的惡魔。科學技術才是他們唯一的倚仗,唯一值得崇拜的新神。
絕對的技術崇拜和工具理性至上所衍生出的便是人類對萬物乃至的認知徹底物化,整個社會的認知和文明扭曲,連帶著「愛」也被量化成可計算的數字,在唯有「純粹」才能強大才能生存的邏輯下,「愛」、「罪惡感」、「羞恥心」甚至是不需要的多餘之物。
在這種體系之下,誕生什麼樣的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