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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水員的工分高,幾來,家裡也囤了點積蓄了,於是跛子隔三差五都會買點肉回來,家裡吃的也都是白米飯,鄭玉蘭經常因此責怪他浪費,跛子卻樂得孩子們吃得開心。
寶珠隨便扒拉了兩口菜,就抱著飯碗跑出去了。家裡見怪不怪了,也沒管她。
寶珠悄悄跑到高家宅院的天井處,朝一個方向吹了聲口哨,不一會兒就招來了個同樣抱著飯碗跑出來的小女孩。
這女孩碗裡裝的是「番薯飯」。
番薯容易種植,產量高,一年還能種植兩三波,於是,普通人家大多都種。為了防止番薯黴爛或者蟲蛀,多會加工製作成番薯米,如此能至少存放兩三年。
生產隊裡也另外騰出了十幾畝地專門種植番薯。福平省沿海,夏季常有颱風侵襲,有時受颱風影響,水稻減產嚴重,秋收時上交完公糧,分到每戶農民手上的稻穀就不多了。那時候,番薯米就成了農民的主要口糧。
尋常年份,好些人家也不捨得吃白米,便會將分得的稻穀換成更多的番薯米回來。雖然口感沒有白米好,但至少餓不著了。家境好點的人家,則會留下一點白米,混著番薯米一起煮。
寶珠記事起,她家吃的就是白米飯,像她家這般的,還是少數。家裡人喜歡吃白米飯,可她卻覺得番薯飯別有滋味,特別是芬兒她媽煮的,香甜軟糯還能拉絲。
芬兒家吃不起白米飯,稀罕得很,於是三個月前,兩人一拍即合,瞞著各自的父母,時不時地換著飯吃。
彷彿八路軍地下會面般,兩人躲到一處偏僻的死衚衕裡,速戰速決地吃完了飯,隨後換回了碗,先後一步回了家。
又是半個月過去,天公仍是一滴雨都沒給下,許多人燥得都流鼻血了。
江水愈發枯竭了,眼瞧著澆灌三百多畝的稻田費勁了,秧苗也更加萎蔫了。收成就是命,村民們著急,就想著找來大仙做法,被汪隊長直接拒絕了。
科學民主的現代,怎麼能搞這些封建迷信?
三天前省裡的紅標頭檔案倒是下來了,說是要「人工降雨」。可雨靠老天爺下的,怎麼人工?難不成舉著根水管往天上澆?那不還得先有水?
汪隊長搞不明白,等了好幾天,幫忙「人工降雨」的專家也還沒來。
靠近玉河村的江水處在上游,還勉強夠灌溉。可越是下游,江水就越是枯竭。
眼瞧著下游稻田的秧苗就快要不行了,汪隊長只得組織起村裡所有的壯勞力,連夜趕往下游,用鋤頭深挖江底,倒還真挖出了點地下水。
大夥都很是興奮。於是,在江邊紮起了帳篷,為趕進度大傢伙夜裡乾脆住在此處,好幾日都沒回家,總算把將死的秧苗救了回來。
跛子負責灌溉,自然也開著船跟去了。
出發前,寶珠吵著要跟去,跛子只能給她買了一大包零嘴,並且許諾她回來後就給她抱只奶狗養,寶珠這才罷休。
奶狗是寶珠唸叨好久的,但是因為鄭玉蘭不允許,覺得養著浪費糧食,就一直沒養成。
村裡人心惶惶的。因為家裡的青壯年都離了家,夜裡大家都早早地躲回了屋裡,將門鎖好,再用塊石墩子堵住門,以防夜裡鬧了賊。鄉村裡這種事本就不少見。
是夜,鄭玉蘭如常鎖好了門,招呼著三個孩子睡覺。結果睡到了半夜,寶珠忽然發了高燒,直嘟囔著口渴。
鄭玉蘭被吵醒了,用手背試了試她的額溫後嚇了一跳,很是滾燙。找了一圈沒找到水,這才懊惱今晚忘記帶水進來了。
外邊黑漆漆的,除了偶爾傳來的狗叫聲,就只剩下呼呼的風聲了,跛子不在,鄭玉蘭不敢這個時候出去燒水。
現下終於懊悔沒養只狗了,跛子不在的時候,有隻狗看家起碼能安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