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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依舊雲淡風輕,可句句誅心,讓成培年無地自容。
想來,兒子先前也是將自己這麼多年的風流盡數告知了桂娘,才讓桂娘痛下決心,跟自己和離斷情。
想著成天復的確是從五歲起就變得頑劣不堪的。沒想到他那時小小年紀,竟然裝了這麼重的心事。
只是當父親的威嚴已經在兒子面前支撐不住,成培年走得甚急,頗有落荒而逃之感。
成天復站在樹下,看著父親的背影遠去,這才,轉身走到一旁的假山石處,拿起夾在石頭縫利的繡鞋,探頭衝著茂密的樹冠道:「若是聽夠了,就下來吧。」
躲在枝丫茂葉裡香橋一縮脖子,沒想到成四的眼睛這麼尖,居然看到了她落在石頭縫裡的繡鞋。
這下場面就尷尬了。不過可怨不得她,要知道明明是她先到的,上樹摘果子也完全是為了給祖母泡茶,並沒有偷聽他父子閒話的意思啊!
所以她灰溜溜爬下樹來時,不待表哥大人開口,便搶著說道:「我耳朵不好,樹又太高,方才什麼都沒有聽見,請表哥放心,你就算不拿銀子堵我的嘴,我也不會出去亂說的……」
如此父子恩斷義絕的場面,真的不好聽牆根。如果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出,她早起時賴一賴被窩就好了。
昨晚大廳分家拆夥,老太君領著一夥子人熬夜,甚費茶水。盛宅的伙房也一夜沒有熄火。
她本以為一廳子的人晨時應該散盡去補覺了。沒想到這父子二人熬了一夜,居然還有氣力跑到後花園裡吵架。
表哥看起來不是心情很好,冷冷地看著假表妹,沒有說話,徑直轉身,長衫翩然,大步離去。
盛香橋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嘆了一口氣——五歲就替爹爹揩拭髒屁股的兒子,也是怪可憐的。
盛家在那天一早就派出了家中的僕役去成家抬桂孃的嫁妝。
跟成家的富庶相比,桂孃的嫁妝不值一提,但是抬回來便是表明盛家與成家姻緣已斷,再無幹係。
而成天復也帶了自己的小廝前接了妹妹回到盛家。
成得晴從成家出來時,眼睛已經哭得跟腫桃一般。她原也不掌事,壓根不知家中暗流湧動,只覺得睡了一覺而已,父母就已經和離,而自己也要出了成府去了,這完全如晴天霹靂,讓小姑娘有些招架不住。
到了晚飯的時候,盛香橋終於知道了昨夜姑母跟姑父鬧和離了。
庶妹香蘭最先抽了一口冷氣,羞惱得像她爹孃和離一般嚷:「姑母,你也太糊塗了,怎麼……怎麼就這般和離了?還……還把表哥給帶出來了!」
難怪盛香蘭生氣,原本最鍾意的表哥驟然貶值,成了跟和離母親過活的出府公子,這……以後出身名聲就都有了瑕疵,加上他還延考,也不知會不會耽誤前程,怎麼看都沒有什麼適嫁的地方了。
盛宣禾看二女兒咋咋呼呼的樣子甚沒規矩,便重重放下碗筷道:「長輩的事情,須得你來指點江山?這和離之事是你祖母主持,由著盛家和秦家的長輩出面敲定的,就是後悔……也輪不到你!」
雖然盛宣禾也覺得二女兒說得有道理。妹妹的事情,哪至於如此?再說妹妹無錯,就這般和離了,豈不是吃了悶虧?
盛宣禾不敢妄議母親糊塗,但是言語間也是稍有不滿的。盛桂娘在一旁悶頭吃著飯,聽了二外甥女的話,頓時沒了胃口。
她性格原本就是優柔寡斷的,原先在成家立意遮醜讓夫君娶了平妻,回到孃家後,又在母親勸說下跟成家和離。
現在聽了外甥女的話,她難免有些上火後悔,覺得這和離得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成得晴倒是開口了:「有什麼後悔的?我離開的時候,我那大伯母已經張羅管事選買紅布燈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