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羯人中的異類(第1/2 頁)
羯人發洩畢,侯景下令:“德王親眷,一個不留。”
那些女子,被數百胡卒極力摧殘,已經致死大半,但仍免不了吃上一刀,頭顱滾做一地;而德王親眷,無論老幼,也悉數被砍殺,德王一枝,自此滅門。雖然羯人殘暴,但德王這個大漢奸的下場,卻也令建康城中人人拍手稱快。
侯景命人把德王府劫掠一空,看了眼瓊樓玉宇、奢華宮殿,說道:“燒了太可惜了。”
眾將起鬨說:“剿殺假皇,額齊納不肯出力,可令他前來打掃乾淨,作為日後我等宴飲之地。”
侯景大笑,親自斬了德王的頭,用錦匣盛了;再令使者傳令,讓額齊納來清掃德王府,自己帶著人馬回了兵馬司。
額齊納無奈,帶著手下親兵牙將,來到了德王府善後,只見血流遍地,雞犬不留,尤其廳中女子,死狀甚恐,還有白漿從身下流出,與血液凝作一起,說不出的腥臊臭味兒。要知道他與麾下親兵牙將,作為鮮卑人,鮮卑族早在兩百年前就棄了凌虐的惡習,哪曾見過如慘事?當下忍不住嘔吐起來,親兵上前稟告說:“額將軍,並非吾等不肯出力,實在招架不住這血腥之氣。”
額齊納也吐得天昏地暗,說道:“若非禽獸,誰能受到了如此慘狀?罷了,你們只是守住府門,本將軍去去就來。”
回到營中,拿出私財,賄賂羯卒數十,那些羯人得了錢財,自然肯出力,只見羯人身入宮中,執帚打掃、汲水清洗,彷彿在清掃落葉般從容,甚至還不時伸手在無頭女屍身上亂摸一把,額齊納與親兵們遠遠看見,無不震驚。牙將也來告道:“吾等都是人,怎堪與畜類為伍?”
額齊納搖了搖頭,說道:“羯人之殘暴,勝似虎豹,來日必反噬我等異族,德王就是前車之鑑。奈何侯景對我恩厚,去留兩難而已。”
宮中偏殿,芸兒悠悠醒來,只見一名胡人,眼窩微凹,鼻峰略高,正在床前窺探,下意識坐起來,抱住胸口,問道:“你,你是誰?”
胡人大喜,拱手說:“姑娘,你可算醒了。在下烏哈努,乃侯景貼身醫官,奉令為姑娘診治;日前診脈,雖觸及姑娘肌膚,但醫者父母心,姑娘休怪。”
所謂“醫者父母心”,其實暗含兩層意思,一者是說,醫者仁心,勝似父母;二者是說,醫者救人,情急之下,解衣寬頻,只為活婦人之命,尤其是遇見橫胎難產之事,稍一遲疑,便是一屍兩命,醫者窺盡女子私處、更以手助產,豈能為忤?故而可以比作父母對兒女關心親暱般,不為逾禮。孟夫子“嫂溺援之以手,權也。”早有定論。
芸兒聽了,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然襤褸,倒也完整。又聽這胡人說話,也算是讀過書的,便答謝說:“謝先生搭救。看先生形貌,應該是胡人,為何救了小婢性命?”
胡醫說:“下官身為醫者,但要救人,何分胡漢?”
芸兒折服,說道:“胡人之中,到底都不似羯人殘暴。”
胡醫說:“不敢瞞姑娘,下官正是羯人。”
芸兒大驚,說道:“羯人之中,豈會有先生這等人物?”
胡醫說:“姑娘身負華夏血裔,自認禮儀之邦,而認胡人為蠻夷;但問姑娘,漢人之中,難道沒有禽獸之人?自羯人入關以來,也見過不少,就皇族來說,孝武帝劉駿宿其親母、其子弟劉子業妃其親姑、淫其親姐,更聚闔族女眷於朝堂,令嫡親互相媾和,比禽獸如何?姑娘拘囿於胡漢之分,倒是負了孔聖人‘大同之義’的教誨了。”
芸兒見他談吐不凡,更加欽服,但依然辯道:“你們羯人,殺人如麻,以人肉為食,更甚於逆倫之事。”
胡醫說:“我又從沒吃過人肉,姑娘指責我,卻是找錯人了。我們羯人,吃人陋習,一直未改,但聽說那人肉,並不好吃,太平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