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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景瀾抿唇不語,伸手點燃了蠟燭,暗處裡幽黃昏暗的燭光,映亮了整間書房,照出他稜角分明的面孔。
他的眼神是罕見的凌厲,淡漠被那樣一層銳利鋒芒所取代,顯得比往日少了一份儒雅,多了幾分戾氣。
他一步一步地朝著顧傾顏逼近,他每進一步,顧傾顏便不自覺地退一步。
兩人就如此一直迴圈往復著這個過程,直到顧傾顏的背抵住了堅實的牆角,雪白的牆緊貼著她的後背,終於讓她升起一絲壓迫感,額上浮現出淺淺的汗。
鳳景瀾在這過程中,始終不動聲色地垂著首,查勘著她的表情與神色。
即便是被逼到牆角,走投無路,這個女人臉上依舊是滿臉淡然,彷彿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說來簡單,然而真正做到的又有哪些?
直到他的視線愈發尖銳,如舌般纏繞,緊緊地凝視著顧傾顏的表情變換。顧傾顏淡定自若地望著她,不漏聲色。
鳳景瀾頓時覺得此女不容小覷,微啞的嗓音徐徐說道:“你和齊紅珊有仇嗎?”她所表現出的抗拒、淡漠、冷意,他悉數看在眼中,記在心頭,在該用的時候拉出來問上一問。
顧傾顏垂首不語,心中卻是亂成了一片,忍不住攥緊了雙手,強裝出一派淡然自若。
男人復又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復又扭頭轉了回去,神情陰測測得令人難以揣測,直讓她鬆了口氣。
鳳景瀾背對著她。負手而立,手中狼毫輕揚,揮毫潑墨。灑卷橫飛。
不一會兒,便作出了一幅山水美人圖。
幾筆勾勒而成的山水天地間,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青衣女子,站在風中,迎風起舞。
她極輕地搖了搖頭,表明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與齊紅珊之間的恩恩怨怨,乃是跨入東宮之後方才開始。也只不過是關係僵硬罷了,實在稱不上有仇一說。
然而滿心沉浸在作畫之中的鳳景瀾,擱下飽蘸墨汁的毛筆。臉色漆黑如鴉,直直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頜。
顧傾顏無言以對,她清晰地在那雙墨染的眸間。看見了飛竄而起的火花。
她彷彿嗅到了空氣間的火藥味。一絲不妙的預感蔓延而至。
“怎麼,不回答?”鳳景瀾冷冷一笑,眼底似有怒意。
這怒恰恰是針對顧傾顏的淡然,面對如此沉靜端莊的女子,只令人心中燃起破壞般的衝動。
鳳景瀾隱隱有些動怒,沉聲呵斥道:“好一個顧良娣!這才入宮幾日,便連本宮的話都敢不聽了嗎?”
他語氣裡的那抹薄涼,頓時讓顧傾顏微微一顫。只覺得遍體生寒。
緊接著,他的責罰便接踵而至:“良娣如此不尊規矩。不識禮數,出言頂撞,沉默寡言,令本宮倍感無趣。今勒令良娣抄寫金剛經三十遍,自行在家緊閉半月,以示小懲大誡。”
顧傾顏咬了咬嬌豔若玫瑰的唇瓣,那一抹粉嫩晶瑩的顏色,如同最美麗的花朵,失去笑容便會失去全部的光彩。
不尊規矩、不識禮數、出言頂撞……一頂又一頂罪名往她頭上扣,顧傾顏頓時覺得頭越來越大越來越沉,只得是茫然地點了點頭,卻是倔強地抿著嘴,神色極其地不自然。
緊閉的房門,阻隔了一切的聲響,他的訓斥與責罰,卻是一遍復一遍地響起。
她面上那雲淡風輕的表情,隨著他所說的字字句句,逐漸龜裂破碎。
即便她心中有再多不服的委屈和不甘,但在這偌大的東宮之中,鳳景瀾便是天,是後宮眾女爭相爭寵獻媚的物件,不管是多大的苦,她都要生生受著。
房內靜謐得沒有半點聲響,顧傾顏默不作聲,只有沉默的氣氛,緩緩流淌在僵硬的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