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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嗎!?」
沒人回應,他仍繼續走,邊走邊喊。但他不能走太遠,他還要回去,在那座廢棄的房子裡,還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小孩等著他。
是的,他想,最遠就到阿婆房子那裡吧,不管什麼結果。
時間在分秒流逝,還有一個現實,殘酷地擺在他面前。
他昨天沒按時服藥。
通常情況下,服用一次美|沙酮的治療效果最多能維持36個小時,而他自己的維持治療的時間,一直較穩定的固定在24個小時左右。
不用計算他也知道,36個小時早就過了。
第一次戒斷症狀發作是在夜裡。
彤彤和阿婆睡著,他渾身冒著冷汗醒來。心跳漸漸加速,胸口像是有一群螞蟻在咬著每寸面板,他咬緊牙關忍著,但沒能撐多久,渾身都出現了那種噬咬感。
他放開懷裡的小姑娘,一把撲向河岸邊,不斷捧水拍向自己的臉。腦袋昏昏沉沉,視野似乎也開始模糊,天旋地轉。
他伏在岸邊,把頭扎進水裡,良久。
漫長的夜,他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強忍著理智告訴自己,一定要忍住,彤彤在身邊,她和阿婆等著你帶她們回家。
還有
還有陳醫生。
你要找到她。
當他再次醒來,看見天邊的魚肚白和歸於平靜的水面,他知道自己撐過了第一次發作。
但現在,走在濕滑泥濘的山路上,他感覺自己額頭和後背開始不停冒著冷汗。
心跳開始加速,胸口發悶,那種感覺又來了。
渾身骨頭被螞蟻噬咬的痛苦,又來了。而且比昨晚嚴重很多,一波比一波強烈,恨不得立刻掐住自己的脖子,勒到窒息,恨不得把每一寸骨頭撬開,把裡面藏著的蟲子全部拿出來。
他拼命搖晃著腦袋,似乎這樣能讓自己看清眼前的路。
身體漸漸不受控制,「咚」一聲栽倒在地,他在泥地裡滾了幾圈,「撲通」一聲,滾進水中。
霎時間,他的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混沌之色。水漫過他的眼睛,耳朵,滲入鼻孔、嘴裡。
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那是十幾歲來著?也是一個炎夏,他和方青野偷跑到鄰村一戶人家的魚塘裡抓魚,結果被魚塘主人逮住,那個高大健壯的中年男人,把他和方青野像拎小雞一樣拎到池塘邊,一手抓一個腦袋,摁進水裡懲罰。
就和現在一樣,動彈不得,渾身沒有力氣掙扎,像遊走在死亡的邊緣線上。
但就在身體在不斷下沉,意識模糊一片之時,他感覺,有一雙手抓住了自己。
陳逸大口喘著氣,跪坐在一邊。
男人側身對著她,身體蜷縮,眼睛微微睜開,茫然的眼神望著自己。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氣才把他從水裡拉上來,完全忘了手上的劇痛,對著他又是拍背又是摳嘴裡異物,三兩下扒開他的上衣,瞄準位置就要開始做心肺復甦了,男人突然一聲嗆咳,胸口有了起伏。
薛山漸漸放鬆身子,恢復平躺,急促的呼吸緩和下來,胸腔裡的心跳也漸漸趨於平穩。
睜開眼看到陳逸時,他有詫異,也有欣喜,但他似乎沒力氣表現出這些情緒來。
安靜良久。
薛山突然冒出一句:「還以為是見鬼了。」聲音輕飄飄的,沒有力氣。
陳逸不解:「見鬼?」
但隨即反應過來,她笑了,「我們都沒死。」
薛山也扯著嘴角笑。
陳逸看著他,恍然發現這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的笑容。
他總是一個人來門診,機械地完成服藥治療,又一個人走。沉靜而不苟言笑,這是以往陳逸對他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