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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又看了一眼老人，後者仍在目不轉睛地看著螞蟻。他嘗試用漢語問道：&ldo;先生，您會講漢語嗎?&rdo;

老人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又把目光投回螞蟻身上，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句話。

何人很高興。在異國他鄉的小城，每天聽到的都是陌生的語言。如今，他終於遇到一位能講漢語的人，怎能不高興呢?他情不自禁地說：&ldo;太好了，在這裡遇到中國人，真沒想到!您好，我叫何人，如何的&l;何&r;，人類的&l;人&r;。朋友們都叫我&l;什麼人&r;。&rdo;

&ldo;你是什麼人?&rdo;老人終於把目光停在了何人的臉上。

&ldo;對。不過，說老實話，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l;什麼人&r;。我是北京來的。用北京人的話說，您以為您是誰哪!什麼人呀!哈哈‐‐&rdo;他見老人的臉上沒有笑容，便止住笑聲，很認真地問：&ldo;您老貴姓?&rdo;

&ldo;楊。&rdo;老人的目光又回到螞蟻身上。

何人等了片刻，見老人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便又說：&ldo;楊先生，我真高興能在這裡認識您。我到法國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見到的都是外國人，每天聽到的都是外國話，那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您老到法國很長時間了吧?您是……研究動物的嗎?您是不是對螞蟻很感興趣?&rdo;

&ldo;是的。&rdo;老人終於說話了。

何人很高興，連忙又問：&ldo;您說那些螞蟻在幹什麼哪?是在搬家嗎?&rdo;

&ldo;不是。&rdo;

&ldo;那它們怎麼上下跑個不停啊?&rdo;

&ldo;沒有任何目標，也沒有任何意義。&rdo;

&ldo;那它們一定是在鍛鍊身體吧?就像咱們人一樣，吃飽了就要用一定方式來消耗體內的能量。您看，這公園裡就有不少人在跑步呢。&rdo;

&ldo;我希望這些螞蟻是在鍛鍊身體，那畢竟是對它們有益的事情。但是，我恐怕它們只是在盲目地跟隨或者服從。那就是非常可悲的事情了。&rdo;

&ldo;跟隨?跟隨什麼?&rdo;

&ldo;跟隨它們的首領啊。你看那隻領頭的大螞蟻。其實別的螞蟻都是在跟著它奔跑。&rdo;

何人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果然看明白了。雖然這些螞蟻有上有下，但是實際上都是在按照那隻領頭大螞蟻的路線奔跑，而且是一絲不苟，即使是落在後面的螞蟻也絕不偷懶。他情不自禁地說：&ldo;您別說，還真挺有意思的!這就像我們在學校上體育課時跟著老師跑步的情景差不多。不過，我們那時候可沒有螞蟻這麼認真，落在後面的同學經常搞些小迂迴，抄個近道什麼的。&rdo;

&ldo;那還好。最可怕的是沒有個人的思想和意志，就知道盲目地跟隨和服從。你看，如果那隻大螞蟻確實想帶領大家鍛鍊身體，這些螞蟻還算有福氣。如果那隻大螞蟻發了瘋，到處亂跑，別的螞蟻也都跟著發瘋，那就是螞蟻的悲劇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rdo;

&ldo;明白，明白。我覺得您的話很有哲理。不僅螞蟻是這樣，其實咱們人類也是這樣。咱們中國的&l;文化大革命&r;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嘛!您說對吧?&rdo;

老人沒有回答，繼續看樹幹上的螞蟻。

&ldo;那個時候，我的年齡還小。楊先生，您那個時候在國內嗎?&rdo;

&ld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