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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從出生起便是太子。
金枝玉葉、養尊處優,她曾一度很擔心,在這樣環境下成長的孩子,秉性上總會有或多或少的欠缺。
無法對黑暗感同身受,不懂真正的百姓疾苦,做不到放低身姿融入世間百態。
而藺衡來了。
剛好在慕裎十一二歲,需要豎立君王德行的年齡。
帝後不禁陷入沉思,待她回神想同被晾在一旁的藺衡說點什麼的時候,卻遭青年孩子氣的舉動惹得發笑。
國君大人手邊擺了三四碟糕點,有圓有扁,形狀不一。
——那是之前,現在全都按色澤大小排列放好,碼成整整齊齊的幾垛堡壘。
藺衡:「我就試試。」好像還挺好玩兒的。
帝後笑得不見眼,揉揉他的頭道:「聽裎兒說你一貫手巧,那替我在衣擺上繡朵花樣罷,行麼?」
這倒不難。
藺衡點頭,宮人便捧來一件淺青長衫,外帶一整套的針線工具。
到底給慕裎做過十幾身衣裳,穿針捻線根本不在話下。
他熟稔的描筆定樣,取絲勾勒,帝後也沒離開,靜靜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只在人太過專注,垂下兩縷髮絲不自知時,探手給他輕輕撫到肩後。
回憶往昔,當年他也是這樣陪在娘親身旁的。那是個沉默寡言,卻總唇畔嗪笑的女子,受生活磨難形容消瘦憔悴,唯有一雙眼眸晶亮。
「我很遺憾。」帝後倏然道。
「沒有機會與你的生母見上一面,衡兒,能養出這樣優秀孩子的人,想來一定有著溫柔且強大的內心罷。」
藺衡有點觸動。
不因她提及亡親。
而為她流露鋪陳的不忍。
那種不忍他在娘親身上見過,喟嘆世事相待不公,但洋溢對未來日子的希望與熱情。
藺衡垂頭不語,緩緩繡完一朵含苞綻放的紅梅。
「傲霜凌雪不爭春,暗香盡處芳菲始。阿裎教會我欣賞寒冬,陪我度過無際雪夜,這朵紅梅給您,算是我的微薄謝意。」
帝後輕笑,指尖摩挲著精巧花樣,尤嫌看不夠似的,還放在掌心細細欣賞。
「手果然巧,你既說是謝禮,那我便收了。來而不往非禮也,衡兒,給你這個。」
帝後將一串菩提子圈在他腕間,那菩提個個珠圓玉潤,佛像雕工出眾,一看就是件價值不菲的寶物。
「這本是我給兒媳留著的,我知道,你贈了裎兒髮簪。理論上,我也該給你贈件物什以表祝福才對。」
「我原先打算在你們成婚時就派人送到南憧去,可裎兒不想,他說當面贈與寓意不同。你是他選定的伴侶,應當享有自家人最高的待遇。」
「實話說,我沒有和兒婿交談的經驗,所以不清楚這樣做會不會給你帶來負擔。衡兒,別委屈自己,娘在這兒呢,有任何需求你都可以跟娘說。」
懷揣溫情的三連擊,生生讓國君大人眼尾掛淚。
藺衡鮮少有這般柔軟的時刻。
其實敲碎沉穩堅韌的外表,他本質上就是個渴望爹孃疼寵呵護的少年啊。
「我」藺衡不可自抑的哽咽,任憑帝後攏進懷裡拍撫安慰。
「沒事的,衡兒,以後的日子還長,世間虧欠你的溫暖,我們和裎兒一起給你彌補,好麼?」
他從未想過此行跟慕裎回淮北,意料中的一切竟然都沒發生。
取而代之的是雙親無條件接納,並真摯祝福他與愛人攜手白頭。
恍惚間他突然明白了慕裎說的那句話。
「別害怕,阿衡,這是我給英勇騎士的獎勵。過了這一關,往後你將所向披靡。」
他的阿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