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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下巴，指間夾著一本書。程北路走近她，雕塑是白色的，幾乎要和地上的雪融為一體，在日光的照耀下白得有些晃眼，程北路眯起眼睛，看清了她的臉。那是一張恬靜的臉，不怒，不憂，不悲不喜。程北路看著她的臉出神了，在她三十一年短暫的生命中的一切痛苦和磨難，在這張臉上統統看不出來。

程北路和顧言行走進正屋，屋內擺放著老式物件：雕花的桌椅、立式鐘錶、陶瓷花瓶，上下對開的木質窗子上，是鏤空的雕刻圖案，四周的窗戶紙已經泛黃。東側的屋子裡陳列著蕭紅兒時用過的梳妝檯，程北路用指尖輕輕地撫摸它，彷彿感受得到上面殘存的溫度。

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這裡會是她最眷念的地方嗎?程北路想。

蕭紅紀念館與蕭紅故居只有一牆之隔，裡面的老照片訴說著她短暫卻燦爛的一生。在裡面，程北路看到了蕭紅的手稿，泛黃的信箋上，寫著娟秀的小楷：別人對你不能知曉，因為你是一棵亡在陣前的小草。

別人對你不能知曉，因為你是一棵亡在陣前的小草。

程北路突然覺得難過，拉起顧言行的胳膊，說：&ldo;走吧。&rdo;

&ldo;去哪?&rdo;

&ldo;回酒店。&rdo;

&ldo;現在就走?咱們才在這裡呆了二十分鐘。&rdo;

&ldo;不想看了，看著難過。&rdo;程北路說。

回去的路上，天色漸暗，車窗上結起厚厚的窗花。程北路用指甲在窗戶上摳出一個洞來，眯起一隻眼睛向外看。車駛過松花江，在呼嘯的寒風中駛向繁華的市中心，林立的高樓再一次出現在視線中。

&ldo;你為什麼喜歡蕭紅?&rdo;顧言行問。

&ldo;我希望能和她一樣。&rdo;

&ldo;什麼樣?&rdo;

&ldo;活著的時候痛痛快快，死的時候坦坦蕩蕩。&rdo;程北路一字一句地回答，&ldo;走到人生的制高點，然後跌落，破碎，讓我的人生在最完滿的時刻戛然而止，這是我的夢想。&rdo;

程北路難得用這樣認真的口氣回答顧言行的話，顧言行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

&ldo;程北路，別老想著死的事情好不好?&rdo;顧言行說。

&ldo;顧老師，你以為我不想好好活著嗎?&rdo;程北路看著顧言行的眼睛，&ldo;哪個人不想好好活著呢?如果一個人想死，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活著比死更痛苦。&rdo;

回到酒店裡已是深夜，兩人洗漱完畢後各自休息，照例是程北路躺在最左邊，顧言行躺在最右邊。

程北路扭頭去看顧言行，他的臉浸在黑夜的陰影裡，看不清神色。

&ldo;顧老師，你睡了嗎?&rdo;

&ldo;還沒。&rdo;

&ldo;怎麼不睡?&rdo;

&ldo;睡不著。&rdo;

&ldo;該不會是為了今天被小偷追殺的事情心有餘悸吧?&rdo;

&ldo;沒有。&rdo;

&ldo;那你在想什麼?&rdo;

&ldo;……&rdo;顧言行想了想，說，&ldo;對了，程北路，你有機化學考得不錯。&rdo;

&ldo;……&rdo;程北路無語了，&ldo;顧老師，你不談學習行不行?真無聊。&rdo;

&ldo;……&rdo;

&ldo;顧老師……&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