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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究竟算不算是北京的一部分，自然這裡恐怕望不到。

&ldo;東面能看到國貿，一片繁華，我們院的很多學長學姐天天在那個區域忙忙碌碌，也許我們能看到。

&ldo;北面有一條鼓樓大街，東西走向的街在眼前匯聚，像y字形，下面這南北走向的一豎就和我們所在的景山以及南面的故宮、天安門連成了一線。&rdo;

它就在這裡，全部都在這裡。

她絮絮地說著，將自己能夠辨認出來的都說給他聽。直到晚風習習吹沒了斜陽，直到吊嗓子的大叔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天空安靜下來，長安街的燈一盞盞亮起。

天安門、人民大會堂，還有好多她分辨不出的，雄偉壯闊的，雖然在北京呆了兩年卻從來不想去看的地點。

那裡永遠人滿為患，攢動著無數對這座城市有著好奇和夢想的人，在各種並不好看的建築和雕像前排著隊，比著v字手勢，留下與這所城市有所瓜葛的證明。

然後有些人選擇留下，有些人只想要看一看，也就滿足了。

她不知道那裡是不是北京。

國貿、西單的燈也亮起來，高樓林立，各自為政，像兩群冷漠的、背著手的人，遙遙地東西相對，霓虹流動著光彩，不知道是不是這座城市賴以為生的血液。

於是那裡算是北京嗎?

又或者，北京是眼前這片夜色下漆黑如海洋的故宮?

又或者，北京的未來的確在西北方看不到的角落裡，因為那裡有無數為了征服它而來的年輕人?

還是在她永遠不會熟悉得如數家珍的衚衕裡，在三輪車大叔穿梭而過的後海沿岸，在紫禁城根下遛鳥、拉二胡、談時事的馬紮上?

他們還能去哪裡看北京。

&ldo;我師兄告訴我，國貿附近有一座很高的建築，那裡最高層的男廁所的小便池，&rdo;她不好意思地頓了頓，繼續說，&ldo;是面對一塊玻璃的，落地窗，可以看到非常美的北京的夜景。&rdo;

盛淮南大笑起來：&ldo;那真的會給人一種尿了全北京的感覺。&rdo;

洛枳拍著手大叫：&ldo;對，就是這句話，他們常常會在鬱悶的時候說，走啊，去尿北京去!&rdo;

這不大雅觀的話，竟讓兩個人都興奮起來了。

&ldo;我沒想到，我會這樣離開北京。&rdo;

盛淮南著了迷似的看著四面八方的萬家燈火，聲音低落，卻並不很傷感。

洛枳從朱顏的郵件中得知，他們最終設法辦好了手續。在盛淮南媽媽的強烈要求下，他還是順從了自己媽媽的心願，準備隨朱顏前往新加坡，並在當地一邊打工一邊準備申請大學。

&ldo;這樣沒什麼不好的，我相信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尤其當主人公是你的時候。&rdo;

他感激地笑笑。

&ldo;你這一年，都在做什麼呢?&rdo;洛枳輕聲問。

盛淮南並沒有回答，反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鄭重地說：&ldo;我今天來找你，是希望能代替我的父母，當面對你和你的媽媽說一聲，對不起。&rdo;

洛枳沒有看他，也沒有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只是看著遠方輕輕問他：&ldo;你都知道了?&rdo;

&ldo;我那時候回家為爺爺和外公奔喪，是眼看著我父親從家裡被帶走的。對他們不利的證據太多了，我媽媽甚至一個都沒有和我提，可能是不希望我看到他們太多不堪的一面吧。雖然我早就已經看夠了。&rdo;

洛枳不知道是否曾經有人看到過這樣的盛淮南，坦誠而不脆弱，像是終於要將一切攤開來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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