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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晌坐在他對面,閉目靜靜聆聽。直至一曲終了,他嘆道:「你生氣了。」
張逢夏垂目,隨意彈奏也漸成曲調,說:「不敢。天衍宗掌門師兄是老前輩,我怎敢置喙。」
「你氣我瞞你,不與你說真話。」
張逢夏抬頭,目光灼灼:「現在要說嗎?」
秦晌無奈搖頭,給自己倒上一杯清茶,道:「我不想瞞你,逢夏。於六道而言我是個不相關的人,天衍宗是他一手創立,在此之前,他是我師傅唯一的弟子,僅此而已。」
張逢夏定定看著他,秦晌話裡有話他不氣不惱也不問,只是聽著。
秦晌望著窗外兩隻桂枝嬉戲的麻雀,心緒漸遠:「尤是我的師傅,幽海一名苦修。自小我隨他修煉混元霸體功,刻苦修行從未偷懶,奈何性子浮躁又乖張,與功法相悖。尤要我靜心潛修我做不到,我不怕苦卻最受不了寂寞,尤看出了,思慮再三勸我另投名師,別走苦修這條路。
當時年幼,竟覺得是尤厭煩了我才趕我走,他嫌我愚鈍不聽教誨。我視尤如父如兄,如此猜忌就深感尤錯怪了我。於是去村子裡找了個性子最適合苦修的小乞兒,教他混元霸體功,兩人一起練,讓尤看看究竟誰的天資好,誰才是他的好弟子。我誓要證明給尤看,脾氣秉性不同只要肯努力一樣能苦修。
尤勸不了我,只得放任自流。我再努力也得不到尤的讚許,漸漸有了心魔,終有一日走火入魔,眼看著就要魂飛魄散,尤用他畢生功力保我元神不滅,只是元嬰已毀此生都無望修真了。」
張逢夏手指緊扣琴絃,詫異地看著他:「後來呢?」
秦晌神情漸漸凝重,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起那段痛苦經歷,又似乎有更大的不幸不忍回憶。最終,他沉下眼簾,說:「我從此只能是個凡人,壽數不及尤的萬一。一想到此生無法陪伴尤,就心灰意冷做出許多自殘舉動。尤不忍看我如此,大概是覺得那個小乞兒是我找來的,一定很喜愛,就收他為徒,取名六道。」
秦晌一聲嘆息,勉強壓下了哽咽:「我總以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沒有發現,尤功力倒退又因為我元神動盪,也有了心魔。忽有一日,他不知從何尋來一本秘籍,說我不用元嬰也能修煉,我欣喜若狂拉著尤同我一起參詳。」
張逢夏眉頭緊鎖,不用元嬰修真聽起來荒誕,若非親眼所見,秦晌就坐在他面前,他才相信確有其事。當年尤居然也敢冒險一試,想來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我曾經有過一瞬間的懷疑,覺得世間不該有這種修煉法門。可是那本秘籍邏輯清晰,每個細節都嚴絲合縫,實在看不出造假和誆騙的痕跡,一看就是大家之作。我想著,哪怕這法子沒人嘗試過,風險極大,再壞的結果也不比此刻差,就大膽按照上頭所述去修煉。尤不放心我,也跟著一起體悟。」
「可是有何不妥?」張逢夏感受到風雨欲來的緊張,追問道。
誰知秦晌搖頭:「沒有不妥。這的確是最適合我的功法。」
「?」
「苦修講究的是清心寡慾,練到極致要禁斷七情六慾,而這本秘籍卻截然相反,要求修煉者隨心所欲不可心存執念。對我這個放蕩子來說,沒有比這本秘籍更合適我的功法了。我日夜苦練,心情漸漸開朗,心隨意動修煉進展極快,尤很高興。」
「這本秘籍與苦修走的是兩個極端,尤不該去參悟。」張逢夏已經想到了尤的結局,當時重獲新生的秦晌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想到。
秦晌言語間平靜如斯,想必悲劇已在他心中重演過無數遍:「每當我境界進一步,尤都要先參悟一番才肯讓我修煉。他的執念太重了,他的執念就是我,終於在我練到第七重時走火入魔。」
閉目,尤的痛苦嘶吼聲彷彿還在耳邊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