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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宜修髮絲微動，&ldo;……那後來呢？&rdo;

&ldo;後來？後來他大概就成了個遊方和尚。&rdo;燕西樓話音低沉，&ldo;我也很奇怪地問過他，你不報仇了嗎？他竟然說，他放下了。&rdo;

曲宜修沉默片刻，慢慢道：&ldo;這位師父或是有慧根的。&rdo;

燕西樓哂笑，&ldo;那是自然，他全家死絕，換他一人得道，也不枉了。&rdo;

他這話說得隱帶反激之色，曲宜修默了默，低聲道：&ldo;燕少俠……&rdo;

燕西樓轉頭看她，&ldo;嗯？&rdo;

她卻被男子灼灼的注視一下子燒燙了臉，所幸有面具遮掩，她支吾了半晌，問出的話卻是莫名其妙：&ldo;你……可有家室？&rdo;

燕西樓笑了，笑容璀璨宛若星辰，眸光徹亮地注視著她。

&ldo;你覺得我像有家室的麼？&rdo;他笑道，&ldo;哪個好人家的女子肯跟我浪跡江湖？&rdo;

曲宜修輕聲道：&ldo;這世上好女子不少，燕少俠若真能遇見一個可心的，興許便能安居下來了呢。&rdo;

&ldo;安居？&rdo;燕西樓笑得胸腔震動，男子氣息襲面而來，&ldo;我一個潛逃之徒，有家鄉不能回，有師門不能認，如何還能安居？&rdo;

曲宜修沉默了。她心思聰敏，自然剎那便明白，燕西樓逃過了當年的滅門慘案，而今想必仍舊被人通緝追殺，若他還歸鄉認師，難免要連累他人……

所以，他只能提著刀、提著酒，一人獨行。

她手撐著地緩緩躺下，背對著他。

&ldo;那，&rdo;她靜靜望著地上的枯葉，明知道這樣的問題很掉身份，卻仍舊是不管不顧地問了出來，&ldo;燕少俠可有愛過哪位女子？&rdo;

彼端卻是靜了。

一時間，但聽火聲噼啪，間或有木葉飄搖而墜，其聲悄然。

&ldo;有。&rdo;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回答，嗓音沙啞，眸光亦黯淡了。

&ldo;可是，我不能娶她，她不能嫁我。&rdo;燕西樓閉上了眼，&ldo;一切都已不是過去的樣子了。&rdo;

曲宜修睜著眼睛，聽著男子勻停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地數著自己的心跳。

蒼穹無言，大地沉喑，唯餘那一叢火焰，猶在這最後一夜裡歡欣地舞蹈。

面具背後的剪水雙瞳中，悄悄湧溢位了哀絕的淚。

&ldo;燕西樓。&rdo;她的聲音極輕、極低，好似帶著秋夜露水的潤意，&ldo;你可覺得孤獨？&rdo;

男子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已將入眠。

愁雲恨雨，天長漏永。

寸心萬緒，咫尺千里。

兩行淚水便這樣緩緩流過她溝壑縱橫的臉龐，潛藏在那金絲面具之下。

&ldo;燕西樓，&rdo;她喃喃，&ldo;我好孤獨。&rdo;

黎明。

曲宜修睡得酣然，忽而頸項微癢，她皺了皺眉，不耐地用手一拍，便聽到男人的大笑聲。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燕西樓正叼著那狗尾巴糙，向她斜斜一揚眉，&ldo;睡得可好？&rdo;

曲宜修終於全然清醒了。

她坐起身來，首先是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正了正，而後便聽燕西樓道：&ldo;我們現在就二道進城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