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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行刺的訊息能快速傳進宮裡,輿論亦似潮水般湧起,施居遠功不可沒。
班哥伏在軟榻上,後背的傷口已經處理過,披一件雪青錦衣,面色蒼白虛弱。
石源跪在榻前,錢疏和施居遠眼神責怪瞪著他。
刺客是石源的人,班哥受傷的地方再往裡深半寸,就會傷及臟器。大家責備石源,也是情理之中。
石源平時恃才傲物,是個金木玉石無所不精的世家子,家裡雖有世襲的爵位,但在朝中說不上話。石源出現人前時,不是一副白衣翩然不染塵土的模樣,就是一副傷懷感秋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大家忍他很久了。
以謫仙自比的石小侯爺,此刻不再是仙人慾騰雲而去的高冷。他垂頭跪著,滿是愧疚,潔淨的衣袍黑一塊白一塊,皺得不成樣子,也不敢伸手捋一捋。
施居遠也是世家出身,和石源比其他人親近,揶揄起來更是往痛點戳:「呔,你衣服髒了,不去換一件?」
石小侯爺,愛乾淨愛成一種毛病,衣袍皺了要換,髒了要換,曾一天換過十身。
錢疏捋胡,左右看幾眼,嘆道:「小王哪去了?他嘴皮子厲害,遇到惡狗擋路,他一張嘴,狗都怕。」
說石源是狗,讓王朗來罵。
石源咬緊牙關,恨不能對嘴幾句,剛一抬頭,目光觸及榻上負傷的六皇子,腦袋又重重低下去。
「好了。」班哥不讓錢疏和施居遠再說,命石源起來:「你聽命辦事,無需自責,起來。」
石源不肯起。
錢疏和施居遠也覺得他不該起,六殿下以身犯險,你怎麼不勸阻?
行刺是早就定好的計策,為了打消聖人猜疑。有時候誅心的念頭,往往能致人死地。一個兒子的背叛,勢必會讓天子對其他兒子們提高警惕。這是人的本性,天子也不可避免。
刺殺歸刺殺,不是真的要讓六皇子涉險。最初想的是,找人扮刺客鬧一鬧。六皇子說不行,有虛張聲勢之嫌,反而更讓人起疑。
幕僚們也知道做戲要做全套,但不想損傷皇子玉體,所以沒人敢提。六皇子自己提出來,於是才定下假戲真做。
商量的時候,說好傷在手臂肩膀,受點小傷。不成想,殿下另有吩咐。
「既是刺殺,自然是為取命而來,不重傷,如何說得過去?」班哥自己覺得沒什麼,反過來安慰他們:「散了吧,該做什麼做什麼。錢先生,替太子求情的奏摺,讓小王多寫幾份,務必用詞謹慎但情不可少,等明旨下來,立刻往外發。」
指了指施居遠,只有一句話:「隨時注意京中動向。」
又命石源:「讓你族裡的兄弟,想辦法往西北調任。」
六皇子以退為進,不僅僅是自導自演行刺一場。
班哥輕描淡寫吩咐,好似不是趴在榻上受傷奄奄一息,而是潛龍盤踞,任大風大浪雷雨肆虐,他平靜的笑容能裝天下事。
屋裡幾個人全都濕了眼睛,感愛敬佩地望著這張過於年輕過於英俊的面龐,誰都不會想到他今年再長一歲也是少年,只覺是常青松柏,讓人心安。
侍從敲了敲窗:「三公主來了。」
話音落,屋外傳來嗚嗚的哭聲,從院子裡一路哭進屋:「班哥,班哥。」
班哥從玉枕上撐起雙臂,大家連忙阻攔:「殿下,快躺下。」
班哥哪裡肯聽,他仰著脖子往外看:「小善,慢點,別摔著。」傷口拉扯,痛得眉頭一皺。
秋風灌進屋裡,香撲撲的,是公主身上燻的香。寶鸞越過人群,伏到榻前,眼淚汪汪:「班哥,你好不好?」
班哥忍著痛坐起來,一雙手臂將寶鸞攬在懷裡,任由她趴在胸前哭泣:「我……我……」哭得太傷心,話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