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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小心翼翼地靠上去,靠在聖人寬闊的後背,她輕聲道:「陛下,我會永遠陪伴您。那麼多年您都熬了過來,這一次,再多幾年又何妨。」
「唉——」聖人長長嘆口氣,「可我不甘心,朕不甘心,朕才是天子,他已經老了,他為何還要跟朕過不去。」
皇后未發一言。
不甘心又能怎樣?事已至此,難道他們有不退讓的資格嗎?老不死在位幾十年,對朝堂的滲透遠超他們所想,他們謀劃十幾年,還不是一夕之間被人反客為主?
但長遠來看,眼下的情況並非沒有半點好處。太上皇為了促成徵戰吐蕃一事,不得不暴露他在朝堂之中的所有勢力,誰是舊皇黨,一目瞭然。朝堂好比棋局,弄清了對方手裡的棋子有哪些,下次交手就能提前防備。
聖人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他不比皇后樂觀,他想的是,還有下次嗎?
聖人問:「梓童,我們該怎麼辦?」
皇后道:「發兵吐蕃已是大勢所趨,既然阻攔不了,就只能低頭,可低頭也有低頭的講究,太上皇想名垂千古,我們就給他的英名添上一點點瑕疵。」
下一次的朝會上,遲遲不曾表態的聖人,當殿宣佈征伐吐蕃的旨意,拿出半個國庫用以此次戰事。與這道旨意同時下發的,還有一道皇后的懿旨。
懿旨上稱,三公主已近婚齡,恰逢吐谷渾海北一帶的哈拉部落歸順,首領喀什請降公主,願永以為好,兩人天作之合,特下此恩旨,命三公主即日起自涼州出嫁。
徵戰在即,卻派出公主和親,不管和親是以什麼樣的理由,對於主張此次戰事的太上皇而言,都是一種挑釁。無論戰事結果如何,和親之事都有文章可做。
朝臣們的吵鬧聲再次沸反盈天,聖人置若罔聞。
他坐在冰冷的龍椅上,腦海里浮現昔年舊影,在那陳舊的沉影裡,幼小的寶鸞搖搖晃晃撲進他懷裡,她稚嫩的笑聲清脆美妙,拌著世間最純潔寶貴的信任——
「阿耶,阿耶,小善最喜歡阿耶了!」
聖人在心裡低聲說,小善,這一次,是阿耶欠你的。
遠在長安千里之外的玉門關,兩隊騎兵便裝出行,一輛馬車夾在其中,離得最近的一匹戰馬上,年輕俊秀的元小將軍面對車中人的主動搭訕,臉紅得不知所措。
「就讓我騎一會,車裡太悶了,讓我騎馬透透氣好不好?」寶鸞撩起帷帽,用明亮澄淨的眼睛望著他。
元小將軍搖搖頭:「不……不行。」
寶鸞問:「為何不行?」
元小將軍老老實實道:「怕你跑了。」
經過數十天的打探,訊息滯後的隴右,總算得到來自長安的確切訊息。
太上皇要發兵吐蕃,皇后要將公主嫁給哈拉部落的首領。
元小將軍同情地朝車裡看一眼,有些愧疚,有些不忍,心想,如果她要跑,我絕不會立刻追,等她跑得夠遠了,我再追好了。
寶鸞笑眸彎彎,雪白的鵝蛋臉神采飛揚:「你放心,我說了要去找六兄,就只會去找他。」
元小將軍無力招架這張明麗動人的笑靨,他轉開視線,堅持不讓她出來騎馬。
寶鸞不再勉強:「那算啦。」
過了玉門關,前方就是班哥駐紮的軍營。最多再有兩日的功夫,就能抵達。
抵達軍營前一日夜裡,寶鸞睡熟了,半夜忽然依稀聽見有人喊她:「公主,公主……寶鸞……」
迷迷糊糊睜開眼,面前依稀有一個黑影,她正要尖叫,被捂住聲。
「是我。」元小將軍拉下遮面的面巾,他將一個包袱塞過來:「裡面有半月的乾糧和一百兩金子,還有過關的文書,你去西域吧,到了那裡,無論是誰,都能開始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