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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跡斑斑的二十七團終於撤走了,開拔前大肆抽丁,強徵車輛騾馬。老虎窩遍野哀鳴,輕壯勞力跑的跑抓的抓,牛馬等大牲口被一掃而光。人們發現,雞鴨鵝狗統統絕跡,糧食柴草被洗劫一空,留下的只是人屎馬糞。大兵弄槍走火,打斷了東街顧皮匠的腿,要不是軍醫救治,恐怕連命都得搭上。從此,跛了腿的顧皮匠成了二十七團長久的紀念。
母親攜弟妹回老虎窩了,趙玫瑰一直送到村外。王大貓看見媳婦的胸脯劇烈地起伏,可是爹媽都在場,他不便湊過來。趙玫瑰久久地凝望漸行漸遠的背影,但是她還是準確地感應到男人掠過她胸脯的目光,不管那目光是多麼的隱蔽。掌燈時分,夫妻倆幾乎是飛撲上去糾纏到一起,焦渴的嘴唇猛烈地對撞,急迫的手臂慌亂地箍抱交纏。趙玫瑰光滑的頭髮磨蹭丈夫的耳鬢,男人顫抖著手探進她的掖下,掀開了衣大襟,她禁不住呻吟了一聲仰到在炕沿上。初冬的夜晚是迷亂的瘋狂的,丈夫的手掌像是兩團燃燒的火焰,揉搓撫過升騰起眩暈,趙玫瑰覺得她變成了鴿子,飛向火熱太陽的鴿子,她覺得她自己快要焚燒成了灰燼,全身肆意汪洋,成了沸騰不已的溫泉……靜夜裡,他們縱情扭繞纏綿陶醉,從炕頭滾到了炕稍,酣暢淋漓地抒發著激昂澎湃的肉慾,一次次沖向顛峰又一次次從高空墜落,最後她忍不住尖叫一聲。片刻,外屋隱隱響起了腳步聲,還有輕輕的乾咳。趙玫瑰知道他們驚動了公婆,公公準是去馬廄給牲口添草料去了。
第八章(8)
第二天,趙玫瑰和婆婆忙著煮豆子。天一上凍,家家戶戶都要做醬。醬是居家必不可少的佐餐品,幾乎頓頓不離。從春到秋,莊稼兒活緊,漢子們在田間地頭吃飯,大蔥蘸大醬,嚼得咯嘣嘣直響,力氣倍增。醬的做法多種多樣,煮熟了的黃豆要剁碎剁爛,糅合摔打成枕頭大小的&ldo;醬塊子&rdo;。密封以後,隔涼隔熱地發酵上一個冬天,轉過年來的四月初八,取出掰碎置於缸中,添鹽加水即可。三日後早晚打醬缸,每次要用小耙子打上百十來下,將翻騰起的雜物、蛆殼一一撈走。約莫月餘,缸裡的顏色呈金黃色,醬的味道也透了出來。醬的工
藝大同小異,味道卻因人而異,能分出高低上下。
趙玫瑰低頭剁著熟黃豆,乒桌球乓地蠻有節奏,黃豆被剁成了麵糊狀,一砣一砣地放進盆裡。婆婆在來回拿眼睛剜她,趙玫瑰心想準是他們晚上折騰出了聲響,驚動了公公婆婆,心裡暗暗埋怨起男人來了。想到夜裡的情形,她不由得臉紅了起來。過了好久,有一個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婆婆開口了,聽起來話中有話:&ldo;玫瑰啊,你看咱們下醬,得擱上一冬兒呢,有的還要放一年呢。&rdo;停頓了片刻,婆婆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ldo;啥事都得抻悠著點兒啊。&rdo;
1畫石筆:一種可寫字的白色石頭。
2奉票:東北當局發行流通的紙幣。
3瞎話:講故事。
4咂兒:當地土話,指乳房。
第九章(1)
隆德縣乃松遼平原腹地的大縣,聞名遐邇的糧倉。說起隆德縣就不得不說鳳嶺鎮。鳳嶺原來是個小地方,離縣城還有百十里路。光緒三十三年中東鐵路貫通,俄國人於此設定車站,移民駐軍。鳳嶺迅速發展成重要市鎮,而縣城卻清冷蕭條下來。金首志上任前,發生在鳳嶺鎮的一場風波剛剛平息。日本人向出入附屬地的車輛強制徵稅,遭到了車夫的聯合抵制,罷工十數日,火車站連個車影也沒有,貨物不能處置,水果鮮魚腐爛,臭不可聞,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日方惱羞成怒,武裝威逼隆德縣公署,硬是勒索去了三千日元的養路費,以此代
替徵稅。日方以附屬地的名義,沿南滿鐵路全線建立起殖民地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