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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了趙麻皮一個跟頭，罵：&ldo;你他媽的想通匪啊？！&rdo;

為了吉普車出入方便，門鬥旁的磚牆扒掉了，站在前院就將街上盡收眼底。大門口設定了崗哨，警衛人員住守兩側廂房，沿著屋簷架起了電話線，還有手搖收發報機。長官住在前院正房，屋裡頭掛著地圖，官兒們吆五喝六的，派頭挺大，脾氣更大。勤務兵跑前跑後，做飯燒水打皮鞋，緊張兮兮。趙家大院男女老幼住的是倉房，而且禁止從正門出入。他們住在後院，都走旁門，走夥計趕大車的通道。趙金氏十分憤慨，嘮叨說這是哪門子道理？人家八路也沒叫咱住倉房啊，也沒耽誤咱走前門啊。趙麻皮的見解是：人家國軍是團長哩，前個兒走的姓施的只是個才提拔的連長，由此可見，國軍比八路大得多。比較的意味無處不在，老虎窩人嘴上不說，心理上感情上開始向八路傾斜了。

中央軍的宣傳攻勢確實了得，要多斯文有多斯文，要多惡毒就有多惡毒。土圍牆上架起了大喇叭，翻來覆去地宣講三民主義救中國的主張，宣傳一個中國、一個政黨、一個領袖，號召各界青年踴躍參加國軍，一寸山河一滴血，十萬青年十萬軍。高音喇叭裡是喋喋不休的尖嗓女聲，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遠在十里八村都聽得見，活像黑鴉鴉的蚊子在哼哼唧唧。中央軍的廣播有素有葷，初夏的風將歇斯底里的罵街聲吹得忽高忽低：&ldo;共匪走哪兒吃哪兒，不是割電線桿子就是扒鐵道，一群二大布衫子……八路的槍啊炮啊，都是拿大閨女換來的……共產共妻，一群無理想無廉恥無仁義的叛逆……我們要精誠團結，殺朱拔毛……只有打跑了八路，民眾才有好日子過……&rdo;

中央軍大張旗鼓地擴軍，甘暄糾集偽滿警士和國兵二十餘人加入了國軍。旋一入伍，甘暄就被任命為上尉連長。國軍不吝嗇官銜，封官加賞從來都是籠絡人的好辦法。甘連長一身咔嘰制服，看上去有些猴裡猴氣。趙麻皮指著妹夫的背影罵：&ldo;有你栽的時候。沒準腦袋搬家了，還不知道朝誰要去的呢。&rdo;趙麻皮不懂得，罵人是罵不死的，有權有勢的人，是不在乎誰罵的。荊容翔早把八路軍沈科長的警告置之腦後，整日跟著甘暄等人轉。國軍也算知人善任，委派他擔任老虎窩鎮&ldo;清剿隊&rdo;隊長。荊隊長上任之後，屁股上掛把匣子槍。走起路來，一顛一顛的，瞧著挺精神，自己也榮耀。鄉裡鄉親的見了都躲，背後嘀咕說：&ldo;戲臺上扮皇帝‐‐威風一時。&rdo;荊容翔和李陽卜帶人四處散發傳單，推廣國民政府關於&ldo;新生活&rdo;的訓令，號召民眾&ldo;整潔、節約、規矩&rdo;，最主要的差事是替國軍招兵買馬。這幾年，趙麻皮牢牢記得父親的遺訓，儘量不和官家接觸，在他眼裡，荊容翔好歹也是吃官飯的人，趙麻皮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這天荊隊長來喊他，劈頭蓋臉地說：&ldo;你們老趙家哥們那麼多，咋的也得出個當兵的吧？&rdo;

趙麻皮陪著小心：&ldo;俺四妹夫不是當了中央軍嗎？&rdo;

荊容翔冷冷道：&ldo;人家姓甘，不姓趙。&rdo;

趙麻皮道：&ldo;小六子沒影了。&rdo;

荊隊長翻臉了，說：&ldo;那是當八路了，別拿我當傻瓜！&rdo;

趙麻皮的麻子臉現出一派緋紅，說：&ldo;那咋整好？&rdo;

荊容翔晃晃手裡的表格，說：&ldo;叫老五當！&rdo;

趙麻皮垂下眼皮，兩隻腳來回搓動，說：&ldo;老五的歲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