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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你儘管去辦。想你父親命喪邰宸之手,你失慈父,朕失愛將,一直扼腕痛惜。若是真有邰宸之子,抓到後無需上書,準你先斬後奏。”
裴元皓恭聲謝恩。統正輕鬆起來,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呵呵笑說:“聽說前些日子你從南街妓院抱得美人歸,驚動都城啊。不知是哪位佳人,讓堂堂晟陽王如此動心?”
“此事連皇上也知道了,臣汗顏。那女子是南州的阿梨姑娘,觀香樓失火,避難到都城。臣念及舊情,所以將她接了出來。”
統正不以為然地哈哈笑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理解。”接著突然想起什麼,沉吟道,“觀香樓……莫非朕曾經親筆填匾過?”
“正是此樓。”
“朕想起來了,南州看會群妓起舞,那個浣紗舞!”統正來回踱了幾步,恍然一拍掌,“朕差點兒把她給忘了!”
裴元皓知道皇上說的“她”是誰,甸起一個會意的微笑,幽黑的眸子裡就有了一種狡意,“皇上若無吩咐,臣告退。”
他從殿內出來,很清晰地聽到皇上急迫地吩咐“去戲臺”。匐跪滿地的內侍紛紛起身,殿前殿後一派忙碌景象。裴元皓又抽起一縷淡漠的笑,看來,他今日無意勾起了皇上的回憶,那個冷落深宮的叫芷媚的宮妓,想必重見天日了。
馬蹄沓沓震響一路,日光拖著人馬忽長忽短。裴元皓的目光端視前方,統正的話語在耳際嘶嘶鳴響,像無數條毒蛇吐著猩紅信子,緊緊纏住了他的思想。
“……朕希望你鞠躬盡瘁,忠心扶保鋮兒。等將來鋮兒成了氣候,大欹國根基枝繁葉茂,朕自會消除你身上的魔咒,你的豐功偉績將永遠載入大欹國史冊……”
他的面上變得沒有血色的蒼白,睫毛細密地覆蓋下一層濃影,勾勒在眼眸深處。冷汗,卻大滴大滴地從額角蜿蜒而下。他緊緊抓住韁繩,將臉埋進軟密的鬃毛間,默默地抽搐著。
緊隨其後的正祥看出了異樣,揮鞭超前,從衣兜裡掏出藥瓶,“大人,莫不是又犯了?前面就是王府,您撐住。”
“休得讓外人發現,我進府再服。”裴元皓勉力揚起頭,揚鞭,寶馬風一般飛向晟陽王府。
秋末初冬,沿道的草木開始凋零,低垂的柳枝依風搖擺。陽光耀目,漫天的花絮成了簇簇金粉,千點萬點撒滿一路。裴元皓毫無目的地走著,毒性過後的他,腳步還是有點踉蹌。
每逢這個時候,他提醒自己不要倒下,必須勇往直前。哪怕前面是窮途末路,是刀山火海,他一如既往不能回頭。
原以為又是漫無目的,不想不覺穿過八角門,直走到一帶假山瀑布旁。輕緩的水聲夾雜愜意的小曲,絲絲縷縷滲進心內,他抬起頭,不由一個恍惚。
隔著淡薄的水霧,阿梨獨自佇立在瀑布邊。與其是觀賞風景,不如說整個人已經融入風景中。她的頭髮因為剛洗過,披散著幾乎蜿蜒到腰下。她看起來有點無聊,手中的竹枝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水面。她哼著曲兒,不經意地笑了一笑。陽光映著她的臉龐,淡化了她往日的鋒芒。
裴元皓想起,去年暮春的某個月夜,阿梨站在假山上,扯著喉嚨唱這首“月亮菩薩彎彎上,彎到小姑進後堂。”那時候的她,純然孩子氣的笑容。
現在的阿梨,真的長大了。
阿梨正沉浸在往昔甜蜜的回憶中,聽到輕踏衰草的步履聲,曲聲停了。她轉過頭,看見裴元皓,稍愣了一下。
裴元皓靠在大樹旁,雙臂抱懷,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跟她打招呼,“阿梨,身體真的好了?”
“謝大人,沒事了。”阿梨屈膝一禮,很清脆地回答他。
裴元皓這副姿態讓她少了拘謹,她的神情也明朗起來,甚至有了燦爛的微笑。
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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