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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散落在西方的碎片
小維克多並不知道養父的心思,自十六世紀航海時代開始,維克多就一直想要出海遠航。可這念頭只能在腦海中打轉,卻不能付諸現實,長達千年的爭鬥讓他看似年輕的皮囊下千瘡百孔。
「修這座塔,權當做個念想。」維克多是這麼說的。
自從燈塔竣工,小維克多便總愛爬到塔尖,向東眺望,可能夠看見的只有茫茫海洋,水天一色,偶爾天邊有海鷗飛過,除此之外,再無別物。
時間一長,小維克多便不再對所謂的東方感興趣,轉而潛心種花養羊。維克多將海天看盡,便關上了通向瞭望塔頂層的門扉,之後數十年,再沒有開啟過。維克多收藏了極多書籍,堪稱汗牛充棟,但小維從來不將目光放在這些書上,倒是在花叢中轉來轉去,維克多押著他讀書寫字,等小維克多二十歲之後,才不成天盯著他識字。
得益於維克多,小維不至於成了個漂亮的文盲。
從十七世紀中葉到十九世紀中葉,兩百年間,父子一直蝸居在阿爾卑斯山山麓、地中海畔,種花調香、放羊貿易,過得一直很平靜。某個清晨,老維克多忽然踏上瞭望塔的臺階,推開塔尖塵封已久的木門。
那一天,老維克多守在那扇窗邊,一直凝視著海天。
「那天黃昏,他遞給我一把匕首,讓我殺了他,他活得太久,已經不想繼續活下去,」維克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度過了整個黑暗的中世紀,和教廷之間戰鬥過上萬次,吸血鬼雖然不會死,卻也會身體衰弱,活著,就像是苟延殘喘。」
老維克多活得太久,他誕生於四世紀,目睹了西羅馬的滅亡,在廝殺中浴血走過中世紀,之後的兩百年與鮮花為伴,最終長眠在花海里。維克多從此不再是小維克多,他從此孤身一人。
維克多將父親葬在他熱愛的花田中,鮮紅的玫瑰艷麗得像血。
在整理養父遺物時,維克多翻出了許多古老的筆記,其中一本極為奇怪,竟然是象形文字,一個個跟畫一般。他意識到,這就是養父心心念唸的東方文字。
維克多沒有姓,他出生時繼承生父之名,隨後就被拋棄,姓氏自然也在拋棄時離開了他的生命。老維克多說,他是黑暗中不敗的戰士,他將自己的名字贈予這個嬰兒,願他同自己一樣,戰無不勝。老維克多也沒有姓氏,他的人生軌跡在最初與維克多極為相似,都是天生以血為生,被父母拋棄,後又被人收養。
收養老維克多的那個人,就來自東方。
路易說:「爸,你知道我的前世嗎?」
維克多碧綠的眼睛滿是溫柔,他望著路易,搖頭輕笑:「不,我其實並不清楚。」
他將養父的遺物分門別類,所有手札、手記都放在一起,其中文字有些是拉丁文、有些是希臘文,為了讀懂這些文字,維克多耗費十多年的時光去學習各類語言。從這些手記中,他慢慢拼湊出養父的童年與夢想。
養父原本有機會跟著收養他的年輕人去東方,可他卻拒絕了,即便是死前,他也不曾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只可惜他之後一千多年的生命中,他卻再沒機會能同那位善人再見,只能在海邊修一座朝向東方的瞭望塔。
維克多讀懂了養父的願望,決心前往東方,以另一種方式去完成這個願望。
「後來,我依照父親的筆記,來到廣都,卻怎麼也沒能找到筆記中十多米高的桂花樹,我聽廣都城中的人說,整個廣都,只有路家的桂花樹活了上千年,有那麼高大,」維克多笑吟吟道,「正巧那時候你的祖父想送給心素一片玫瑰花海,當作及笄的禮物,我就成了路家的花匠,親手栽種了那片花海。」
維克多生了一副好皮相,金髮碧眼,個子高挑,可惜成天戴著一個帽子,把漂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