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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底下空間小,沒辦法側身子,他就只能側過頭,看旁邊正在做題的張沉,但他只能看到兩條細瘦的腿——張沉的腳尖跟著外面吵架的節奏一下下點著地板,像給外面的吵架聲打節拍一樣。
程聲忽然無聲地笑了一下,笑完之後胸腔裡積攢的酸意爆發出來,很快他意識到這陣酸意竟然是硫酸,沒一會兒就把他泡得狧穅及米。他目不斜視盯著張沉的腿,給吵架聲伴奏的腿,這陣酸意又變成苦澀。他覺得回了北京後下一首歌可以這樣寫,爸爸媽媽吵架時我在跳舞,這得感謝張沉,因為他爸媽從來沒吵過架,他僅憑自己萬萬得不出這樣的靈感。
張沉顯然比他自如得多,人家親生父母吵得昏天黑地,他卻比本人還難過,還在心裡編了一出感人至深的歌詞集典,他內心默唸了一遍這些新鮮的歌詞,矯情得要命。
程聲從沒覺得自己矯情點兒有什麼不好,搞創作的人有能力是一碼,有矯情的能力是另一碼,連矯情都不會,能創出個什麼勁兒呢,程聲雖是個學計算機的,但隨時隨地以創作者自居,以矯情和張揚為傲。他回味自己幾分鐘裡編出的歌詞,樂觀接受了自己落不到實地的飄忽情緒。
可就在他沉溺於自己情緒久久難以自拔時,目光前方那兩條修長的腿忽然動了。
程聲以為張沉又要出去接水,或者實在無法忍受外面難聽的吵罵聲,要像大男子漢一樣去和他們大幹一架。
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兩條腿竟然直直衝他而來。
張沉在自己床邊站定,伸出一條腿,輕輕踢了踢床板,對底下人說:「出來吧,襯衣邊露出來了。」
第7章 取向認知重塑中
程聲剛打算感時傷懷的心倏地凍成冰。他這才感覺到身下是梆硬的水泥地板,涼颼颼的寒氣順著張沉這句話直往他身體裡鑽。
可他在臉皮厚這方面實在天賦異稟,一天之內被人當眾戳穿兩次竟然也沒生出尋死覓活的羞恥心,只是下意識地把一隻胳膊伸出去,小聲說:「你拉我一把,我出不去。」
張沉瞧了瞧床底下伸出的一截胳膊,白襯衣袖口被地下的塵灰沾得灰突突,手腕子上還有幾道剮蹭的紅印。
「你自己出來。」
程聲沒轍,不好意思再多說,只好艱難地在肩膀那地方找了個受力點,脊背蹭著地板,像只傻企鵝似的,一點點往旁邊挪。可他挪了大半天也只挪了半截身子,後背還地板被硌得火辣辣的疼。
就在他內心尋思要不要厚著臉皮再求助張沉的時候,床邊那人忽然捏起他的腕子,拖牲口似的,生拉硬扯地提溜著他胳膊,把他整個人從床底下拽了出來。
程聲毫無防備,剛摔得一身青紫的脊背又被水泥地折磨了一番,他之前沒覺出疼,現在有個大活人在他面前,一下就忍不住了,大喊:「疼!我要脫臼了!」
前面那人沒搭理他,把他拖出來以後,拎著他被蹭得髒兮兮的白襯衫,警告他:「你是不是想讓我報警?」
程聲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腹誹,你們這小破地方報警也不見得有用,但他被老程指點慣了,馬上意識到自己思想上有問題,話在肚子裡拐了個彎,脫口而出:「別介,我只是想找你玩,一個人在這邊太無聊。」
「你不能從正門進?」
「從正面進多尷尬啊!」
「爬人窗戶不尷尬?」
程聲嘿嘿笑了兩聲,胡謅:「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和你家人們麼。」
張沉點點頭,明白了什麼一樣,忽然拎著他的肩膀,把他往門的方向推,沖他說:「走吧。」
程聲被推了個踉蹌,這股勁兒裡的不友善實在太明顯,他有點兒害怕,忍不住問:「去哪?」
「警察局。」
警察局?剛才那點